窗外,月郎星稀,欢声笑语,桂香美酒,阵阵透进屋内。
八月十五,明月高悬,团团圆圆,又是一个万家欢聚的美好日子。
“老头子啊,你这一躺就是五十年,今天就是你的百岁寿辰了,你倒是睁睁眼,说句话啊……”
一位老妇人,面容姣好,身材修长,看似四十岁少妇,似乎岁月的风尘只是染白了满头银发,坐在古旧的楠木大床前,为床上双目紧闭的苍老男子,轻轻擦拭着皱纹密布的脸。
动作轻柔而耐心,一双凤目之中,满是怜惜与柔情。
一如过去五十年里的每个日日夜夜,她都是这般细心地照顾着洪战,她的丈夫,这个让她甘愿为之付出一生的男子。
少年夫妻老来伴,虽然洪战一直如死人般躺着,可洛素素却不离不弃,从红颜陪伴到白发,从未辜负那年那日的山盟海誓。
“真是怀念当初的夜晚啊,花好月圆,我们一家四口,共切瓜果,共吹寿烛,为你庆生,也为你我结婚纪念……可惜,慢慢地,孩子们都长大了,成家立业了,只剩下了我一个孤老婆子陪着你……”
说到动情处,洛素素晶莹的眼泪,不经意地落下,恰恰滴入江战的眼中,她赶紧扭头拭泪,不愿自己的伤感影响丈夫,她始终认为自己的丈夫,可以感知到外界的情况,能够听到她的话。
眼泪入目,江战紧闭的眼珠,竟然突突地跳了起来,似乎要从迷梦中醒转过来。
拭好了泪,白发红颜重绽微笑,指着墙上布满了岁月风尘的结婚照,洛素素温柔地笑道:“当初啊,怎么就鬼使神差地嫁给了你这个穷小子,还说什么今生定要成宗做祖,夺回家业,在浩大的祖宗宫中补上一场婚礼……”
听着洛素素的话,江战紧闭的眼皮下,两只眼睛,微不可察地转了转。
“其实啊,什么样隆重的婚礼,又比得上一辈子的相守……倒是薇薇那孩子,一直想等你亲手送她步入婚姻殿堂,最终却也没能如愿,这些年受了不少的委屈,哎……”
说到这里,洛素素摇摇头,自失一笑,便打住了这个话头,换了一块新毛巾,重新为江战擦拭起来,却并未注意到江战眼皮下的微微动静。
实在是,过去太多次产生这样的幻觉了,这些年她再也不敢奢求什么了。
多少知名的医生,多少请得动请不动的强者,都已帮着看过了,每次都摇头叹息,让她死了这颗心吧。
况且,随着年纪越加老迈,生死大限将至,醒过来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了。
即便江战当年再是天才,可五十年来不吃不喝不能修行,一身中级武士的修为,也早就消耗得奄奄一息了。
“叮咚!”
门铃一响,洛素素心中一喜,赶紧起身,擦手,开了门。
“奶奶,我跟爸爸,来看你跟爷爷了!高不高兴?意不意外?”
刚一开门,一个十岁的半大男孩子,便风一样冲了进来,撞到洛素素怀里,亲热得滚来滚去,左一声奶奶,右一声爷爷。
那热乎劲儿,一看就不是别家的孙子,让洛素素欢喜地摸摸头,捏捏肩,高兴地连嘴都合不起来。
“你这小兔崽子,洗手了么?就在奶奶身上滚来滚去的!别得意,看老子回头怎么收拾你!”
江天山伸手就要揍儿子,可有洛素素在场,又哪里有他发挥的余地,马上就在儿子江昊的一声“奶奶,有人要欺负你大孙子”的撒娇声中,被他老妈一把推到了一边:“都高级武士的人了,怎么也不知道检点着点儿?真是没出息!”
看着儿子得意的笑,江天山只能讪讪地干起了家务,当然不忘偷偷地向儿子示威,可江昊人小鬼大又哪里会吃亏。
顿时,冷冷清清的家里,到处都充满了欢乐的味道。
“你们也是,来就来吧,还带这么多东西干啥?家里就我老婆子一个人,你爹又是个不吃饭的,浪费了多可惜。下次啊,可千万别再浪费了。”洛素素连说话都透着喜悦,边收拾东西边问道:“丽雪呢?大十五的,怎么把你媳妇一个人扔家里啊,真是的。”
说着话,便要给儿媳妇陈丽雪打电话。
江天山马上拦下道:“妈,您就别操心了。她啊,回娘家了,她爸最近不是身体不太好嘛。丽雪说了,让我给您二老带好,回头有空了就过来看您。”
洛素素这才将信将疑地收了手机,疑惑地问道:“亲家公不是年前,才刚晋升了初级武师,按理说不该身体有恙啊?”
“嘿,这您就不懂了。听老爷子说,是突破的时候,出了点小岔子,休息段时间就好了。”
“奶奶,才不是呢。明明就是他们两个吵架了,妈妈想让我们去姥姥家……不过,昊昊想来看你跟爷爷!”
童言无忌,虽然有些人小鬼大,让洛素素激动难抑,可又岂能蒙混得了她这位看尽人情冷暖的老奶奶。
一眼便看出儿子眼底难言的无奈,她摇摇头,若无其事道:“昊儿最疼奶奶了,奶奶的大孙子哎。走,我们去看爷爷。”
三个人,轻手轻脚,先后进了江战的卧室。
“妈,这些年,真是难为你一个人了……”回到这自小长大的屋子,看着屋里一成不变的老样子,江天山眼里历历回放着老妈几十年的辛苦,很多话却无法说出口。
“嘿,这算什么,都是应该的!看着你们两个都成家立业,一切都值得了。只希望你们啊,别怪老头子拖累了你们,妈就无憾了。”洛素素心知,这么多年,一双儿女因着江战吃了太多苦,心中定然藏了不少委屈。
“好,您说哪里话……”
突然,江昊叫道:“快看,爷爷的眼睛在动!”
两人走近一看,顿时激动起来,洛素素眼眶彻底红了。
江战确实要醒了,而且他怕识海中,响起了一道宏大的声音:
“最强祖宗系统即将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