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等愿辅佐新君登基!”如此重臣一一叩拜,一些见风使舵的官员们亦随势跪了下去。
“大胆!你们都反了不成!来人!将一干人等全都推出去斩了!”段辰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狂怒,整个身子陡然站起,手臂一挥,几乎咆哮着吼道。
“各位快起来,沐嫣一介女流,虽有治国之心,可却无力担此重任,沐嫣多谢各位抬爱,只是此事方从长计议为好。”清越的声音透着一丝勉强之意,这是朱许的意思,只有众臣合力推举,将段沐嫣推上皇位,才能不招人口食。
“三公主不必推辞,不止老臣愿意辅佐公主登基,这亦是军中百万将士的决心!”窦靖铿锵开口,言外之意已然再明了不过。大殿之上众官员闻声,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全数向段沐嫣叩拜,正所谓武力解决一切,既然段沐嫣占着军中势力,这场较量胜负已分。
“既然如此,沐嫣却之不恭,我段沐嫣在此立誓,定会竭尽全力让大莫更加强盛辉煌!”清越的声音隐隐透着王者的霸气,段沐嫣眸光璀璨,踌躇满志道。
“段沐嫣!你这个不肖子孙!在你眼里,可还有朕!有头顶上的列祖列宗!咳咳……”段辰气急,指着段沐嫣的指尖抖如筛糠,身体摇晃不止,幸而有李公公扶在一侧,否则必会跌倒在地。
就在此刻,殿外又传来一阵郑重肃然的声音。
“真正的不肖子孙不是三公主,而是太子段星逸!”正殿外,郑庭泽背着药箱大步踏入金銮殿,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被吸引到一处,段沐嫣惊讶看着眼前的郑庭泽,疾步上前。
“师傅……”段沐嫣忧心开口。
“微臣叩见三公主。”郑庭泽微微颌首,继而走到段辰面前。
“皇上,您口口声声说三公主不孝,可却不知道,你这一身的恶疾并非操劳过度,而是有人刻意下毒所致!”郑庭泽坚定开口,目光直视段星逸。
“太子殿下,微臣说的可是真的?”此刻,段星逸脸色终有一丝动容,他料到段沐嫣会阻止自己登基,却没料到她最终的目的居然是改朝换代,成为大莫第一任女皇,而郑庭泽的突然出现,亦是他始料未及的,看来,他该为自己的退路想办法了。
“郑御医不妨接着说下去……”段星逸悠然开口,薄唇抿出的弧度更加深了几分。
“启禀皇上,其实微臣在为皇上诊治的第一次便已经察觉到有人在暗中给皇上下毒,只是这种毒药性极慢,且日不可断,当时微臣曾怀疑过李公公,也曾想过将此事禀报给皇上,但微臣怕因此打草惊蛇,所以并未声张,只是暗中在皇上的膳食内加了些舒缓的解药,只待有确凿的证据,再向皇上言明。奈何天不从人愿,当日皇上病情加重,微臣奉旨为皇上诊治,当时太子殿下亦在,微臣才一踏入御雄殿,便被一种香气吸引,微臣有幸曾闻过这种香气,乃世间罕见的龙涎香,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淡淡的近似于无的兰花香,所以微臣在为皇上号脉之后,刻意将桌上的茶杯碰洒,以致茶水浸湿药箱,当时微臣还不确定凶手是谁,直到微臣回府后几日,发现有人暗中埋伏在微臣府邸,为调查真相,微臣只得藏匿起来,直到将皇上体内的毒素查得一清二楚,事实上,皇上中的乃是龙涎香与血浴兰芯混合而成的剧毒,而血浴兰芯正是微臣在茶水中提炼出来的。此毒毒性虽慢,可却直入肺腑,臣为皇上号脉之时,大致估计皇上已然中毒半载以上!”郑庭泽冷静开口,整个金銮殿唏嘘一片,众人的目光全数落在段星逸身上。
此刻,段辰苍老的面容满是惊骇,身体因为激动而颤抖不止,双眼迸发出来的光芒透着太多的不可置信,他如何也不相信,自己的最重视和疼爱的儿子居然会对自己下毒?他情愿相信这一切都是段沐嫣编造出来的谎言,可是他骗不了自己,那龙涎香是自段星逸入宫之后由他带进皇宫的,日日请安,日日为他泡制香茶,原来只为了要他的命!
“逸儿……”段辰双唇颤抖,却不知该问些什么,难道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质问自己最在意的儿子是否真的下毒害自己?这让他情何以堪!倒是一侧的李公公,满眼愤怒的看着段星逸。
“太子殿下,你怎么可以这样害皇上,你可知道,为了让你登基,皇上付出了多少!你这到底是为什么啊!”李公公怒不可遏的瞪向段星逸,日夜伺候在段辰左右,他自然知道那茶水和龙涎香的来历。
“李公公!”段辰狠戾开口阻止李公公继续说下去,心,却似被几千只蚂蚁疯狂的啃咬着,那种刻骨的痛让他几欲昏厥,可他此刻,却偏偏比任何人都清醒,他知道,郑庭泽没有冤枉段星逸,如果有假,段星逸岂会只字不语,甚至不为自己辩驳一句。
“皇上……”李公公老泪纵横,颤抖着走到段辰身侧,双手扶着段辰孱弱的身体,纵然是帝王,可面临这连番的打击,他怎么受得了啊!此刻的段辰仿佛顺间苍老十岁,空洞的目光没有一丝生机,看着依旧站在那里默不作声的段星逸,段辰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这件事朕亦会彻查……事发突然,朕一时间无法接受段沐嫣继承大统,今日大典作罢,改日……咳咳……咳咳咳…………”压制在心底的怒火和郁结突然如洪水般涌出,段辰只觉喉咙腥咸一片,未待将话说完,一口鲜血猛的自段辰口中喷出。
“皇上!”李公公登时将段辰扶稳,这才不致他倒下龙椅。此刻,看着朝堂上的众人,李公公扑通跪倒在地,拼命的朝堂上众人磕头。
“老奴求求你们了,不要再逼皇上了!难道你们要将皇上逼死嘛!三公主!皇上心里有你啊!朱老丞相,窦靖将军!皇上心里从没忘记过你们!你们离开,皇上几夜不休不眠,皇上嘴里不说,可老奴知道,他舍不得你们……”泪,挥洒而落,李公公尖细的声音伴着声声哀嚎,震动了在场所有的人,看着段辰唇角滴落的鲜血,朱许终于垂眸,似是无意拭掉眼角的湿润。
看着龙椅上颓然而坐的段辰,段沐嫣的心渐渐升起一抹同情怜悯之意,。
“李公公,扶父皇回去……”段沐嫣不想再逼段辰,纵然现在的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不要叫我父皇……”低沉的声音透着深深的绝望,段辰微抬起无温的眸子直直盯向段沐嫣,恨意,渐渐染上黑眸。段辰吃力起身,双手搥住龙椅的扶手,染血的辰慢慢张颌。
“朕早该提防你!就像当年提防你母妃一样!你和你母妃一样,在朕最无助的时候,再在朕的背后捅朕一刀!段沐嫣!你不配做朕的女儿!不配!”段辰歇斯底里的咆哮,如惊雷的声音乍响在段沐嫣的脑海里,心,那么痛,仿佛被人扔进炼狱里,那种灼烧的痛让她的身体都跟着颤抖起来。
“沐嫣……”一侧,萧玉轩陡然冲到段沐嫣身侧,将其扶稳,大殿一片死寂,气氛骤凝,没人知道,这样的场景,他们该说些什么,就在这时,殿外忽然传来一阵苍老的声音。
“是皇上不配拥有这样的女儿啊……”众人再度回眸,只见一抹熟悉的身影逆光而来,当众人看清来者模样时,不禁唏嘘,这大莫的朝臣倒是聚齐了。只见萧引一步步走向金銮殿,深邃的目光如鹰般锐利,几月未见,萧引倒比之前精神许多,在他身后,跟着一位年约五十左右的男子,身材魁梧,走路铿锵有力,有些年长些的武将一眼便让出,他便是当日跟在萧引部下立下赫赫战功的卫良!
“父王?”萧玉轩不可思议的看向萧引,心中百感交集,如果父王知道王兄还活着该有多少,只是此刻,却不是说这话的时候。萧引微微颌首,却没有止步,直直走到段辰面前。
“皇上,当初老臣离开之时,曾向你言明梨妃一事,虽然皇上没有表态,可老臣从皇上的眼睛里看出质疑,所以自离开皇城,老臣便四处寻找知晓当年事情的卫良,这件事,只有他知道真相,也只有他能还给梨妃一个清白。”萧引淡淡开口,继而转眸看向身后的卫良。
“属下卫良叩见皇上!”纵然离开军营二十几年,可卫良举手投足依旧透着军人的风范,只是现在,没有人在乎这些,所有人都将目光齐聚在卫良身上,眼看着尘封二十几年的谜团就要水落石出,大殿再次寂静无声。
“回皇上,这件事已经在属下心里憋了二十年,只是属下一直没有勇气站出来,如果不是老王爷找到属下,属下依旧会将它藏在心底,直到带进棺材!记得二十年前,属下正在江南巡视,当时接到王爷一封密报,要属下查探一个名叫秦语蝶的女子,当时属下并未想太多,通过各种途径,终于将秦语蝶的身世了解的清清楚楚,待回皇城之后,属下便在老王爷的指引下见了太后,整个谈话只有太后与属下二人,就连王爷都被拦在外面,当时属下将秦语蝶的身世原原本本告诉太后,秦语蝶,本名秦瑶,本是大户人家的千金,无奈家道中落,沦落青楼,不过洁身自好,卖艺不卖身,在江南一带也算是小有名气,属下当时并未多想,只是将自己知道的全数告诉太后,太后怕皇上因为此事而牵连到属下,所以太后懿旨,要属下在离开皇宫之后,便自行离去,就连老王爷都不得禀报,不管朝廷发生什么事,都与属下再无半点关系,属下心知太子是为属下好,所以在离开皇宫之后便离开了,至于梨妃的事,属下也是之后许多年才听说的。早知会牵连到梨妃,属下纵是冒死也会将当年的事向皇上禀明!”卫良字字句句,宛如冰锥般刺透段辰的心脏,这一刻,绝望如咆哮的洪水般将段辰心里的防线彻底击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