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就好,可有发现?”段沐嫣转身坐到桌边,眸光似是无意的看向萧谨枫的双眼,此时此刻,只有那双眼睛,可以给她一些答案。
“回阁主,属下已经查过,那些接收银两和粮食的官员之所以没有将少到的数额起奏折回朝廷,是因为他们皆收了段星逸的好处,纵有不愿与其同流合污者,也在段星逸的威逼利诱下不敢告发。”萧谨枫据实回禀,抬眸间,正看到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正紧盯着自己。
心,莫名慌乱,曾几何时,他从来不在乎这双眼睛,甚至不愿多看她一眼,曾几何时,他多期待这双眼睛,甚至希望她能将心分给自己一半,可现在,除了畏惧和彷徨,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双眼睛。
感觉到萧谨枫的躲闪,段沐嫣不再直视,转尔端起一杯清茶。
“我还以为段星逸会有什么高级的手法,没想到,他居然这么疏忽,难道他不知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么?不过这对我们倒是个好消息,不悔,你先下去歇息,明日便离开皇城去闵郡和平都,将段星逸收买官员中饱私囊的证据全都搜集起来,关键时刻,这些证据可以让他哑口无言。”段沐嫣冷声开口,心底忽然对段星逸的智商起了怀疑,平日里聪明绝顶的人,怎么会做出这么多漏洞百出的事情?难道他真的以为这天下没人治得了他?过于自信便是自负呵。
“属下遵命!”萧谨枫拱手握拳,继而转身离去。就在萧谨枫转身一刻,段沐嫣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以前从未注意,可此刻,不悔的身影如此形似。
“站住!”段沐嫣陡然起身,眼中尽是惊愕,她不可思议的看向萧谨枫,心底涌起的滔天巨浪简直要将她淹没一般。
“阁主还有事?”萧谨枫转身一刻,亦察觉到什么,喉咙猛噎了一下。半晌,段沐嫣颓然坐回原处,怎么可能是他,那场大火从开始到最后,她都在场,一座好端端的房子在自己面前化为灰烬,里面的人又岂会死里逃生,就算他能跑出来,也该是从门或是窗户跳出来,可由始至终,她都没看到一抹身影。
“无事,你下去吧,好好休息。我已经让瑶儿帮你准备了房间。”待萧谨枫离开后,段沐嫣自嘲轻笑,或许是欠他太多,所以才会日有所思吧。萧枫,这辈子欠你的,沐嫣下辈子再还……
夜,漆黑浓重,风不再似寒冬时那般冰冷刺骨,整个萧王府就得寂静无声,一抹身影倏的闪过,落在了后园的祠堂内。
看着眼前的灵位,萧谨枫眼底染上一丝凄凉。
“诗柔,对不起,好久都没回来了,谨枫真的很想你,曾经一步之遥就可以与你团聚,可惜天不从人愿,或许是我欠她的还没有还完,如今我已经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你知道么,有时候,我甚至会被自己这副鬼样子吓到,诗柔,你在那边还好吗……”萧谨枫一步步走到楚诗柔的灵牌前,双手小心翼翼的将灵牌端起来抱在自己怀里,心碎成一片。
萧谨枫就这样抱着楚诗柔的灵牌倚在桌边,心,无比宁静祥和,就在这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萧谨枫陡然一震,脚步声越来越近,萧谨枫匆匆将灵牌放回原位,陡然跃出灵堂。
下一秒,那抹身影方才出现,暗处,萧谨枫看的仔细,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段沐嫣。萧谨枫不敢在暗处久留,如今这府上可不只有他一人会武功,于是,趁着夜色,萧谨枫倏的一闪,顺间消失在黑暗之中。
走时祠堂,段沐嫣按照惯例将烛火点燃,继而在萧谨枫和楚诗柔的灵牌前跪拜三下方才起身。
“诗柔,谨枫,很久没来看你们了,你们还好吗?”段沐嫣缓身而起,慢步走到灵牌前,正欲倾诉之时,忽然发现楚诗柔的灵牌居然是侧放着的。段沐嫣没有伸手,只静静的盯着楚诗柔的灵牌,是下人们放歪了?这种可能微乎其微,打扫祠堂的是萧王府的老人,一定不会如此亵渎灵位,既然不是萧王府的人,那会是谁?而且只动楚诗柔的牌位。
段沐嫣不可置信的看着楚诗柔的灵牌,心底一片骇然,难道……难道他还活着……
月华宫,当萧谨枫到的时候,上官无烨正在宽衣欲睡。
“我还以为你那衣裳是租回来的呢?”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上官无烨回身间,正看到那张万古不变的面具。
“难得呵,堂堂齐王居然也会开玩笑了……”上官无烨随意披上红裳,似笑非笑的看着萧谨枫。
“我不是什么齐王,我叫不悔。”萧谨枫的声音顺间冰冷。
“不悔……好名字!这世上可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做不悔呢,我本以为你会更早来找我,这么迟才来,看来那丫头是信得过你喽?”上官无烨不以为意道,继而坐在桌边,抬起那双纤长如玉的手指,自我陶醉中。
“我来正是想问你,当日她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不知怎的,萧谨枫似乎感觉到段沐嫣对自己的注意,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也没什么,只是对你的出现很感兴趣而已,那丫头把你当作我派去的奸细了,做事够仔细的,她到底在忙些什么呢?”上官无烨忽然很感兴趣的看向萧谨枫。
“依你的个性,该不会关心这些,她真的没有怀疑我是萧谨枫?”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
“你是萧谨枫吗?呵,连你自己都怀疑,还指望别人相信?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她真的发现你是萧谨枫,你会怎么做?”上官无烨狐疑看向萧谨枫,很是期待他的回答。
“消失!”没有犹豫,萧谨枫淡淡开口,声音却显得无比坚定。这样的回答显然在上官无烨预料之内。
“何必呢,或许让她知道也未必是坏事,至少她不会带着内疚过一辈子,这不好吗?”上官无烨正色道,心底抹过一丝凄悯。
“如果让她看到我这个样子,你觉得她不会内疚,或许她更希望我死了,也不想我这么活受罪。”萧谨枫说话间将面具摘了下来,就算曾经看过,可萧谨枫那张脸还是让上官无烨极不舒服。那脸上早已失了曾风的玉树临风,沟沟壑壑凹凸不平,这一刻,上官无烨倒是同意了萧谨枫的想法。
“只是这样委屈你了……”上官无烨同情道。
“若说委屈,这世上,怕没人比沐嫣更委屈呵。”萧谨枫缓手将面具带上,正欲离开,却被上官无烨拦了下来。
“这个给你……”萧谨枫转身,正看到上官无烨手中的发簪,心,微有一震,难怪段沐嫣会无缘无故的查探起自己的身份,原本是她捡到了这只发簪。萧谨枫犹豫片刻,终究回身将上官无烨手中的发簪接了过来,如果真有分别那一天,他至少还有一件可以睹物思人的东西。
“你还是做好心里准备吧,那丫头可不是傻瓜……”上官无烨提醒道。
“你与段星逸是什么关系?”突如其来的问话让上官无烨微有一怔,继而薄唇勾起一抹魅惑妖冶的弧度。
“我与他的关系亲密的很呢……不过你放心,不该说的,我一句都不会告诉他,因为我也很想看戏……”充满暧昧的声音让萧谨枫浑身微颤,没有回应,萧谨枫陡然跃出房间。
看着萧谨枫离开的背影,上官无烨脸上的笑意渐隐了下去。
“无涯,我答应过你的,一定会给那小子找个称心如意的女子,我答应过你的……”
郑府。
此刻,郑庭泽正在密室内进行各种配制,依他对香熏的了解,那种带着幽幽兰花香气的檀香不在少数,若试起来,还真有难度。可他又不敢贸然去问李公公,而且李公公也未必知道,事实上,在郑庭泽踏进御雄殿的那一刻,就已经感觉到香炉里燃着的檀香绝非一般贡品,依照药理考究,一般带有特殊香气的香熏都有它存在的意义,或治恶疾,或迷人心志。
而他之所以会将桌上的茶杯刻意碰碎,只是因为有段星逸在,那茶水里一定不简单。尽管这些都是他的猜测,可不试一试,他不会甘心,如果可以找到段星逸谋害皇上的证据,对自己徒弟而言一定会事半功倍。
就在郑庭泽悉心研究之时,忽然听到厅外有脚步声左右徘徊。郑庭泽即刻放下手中的研究,悄然离开密室。让他意想不到的是,来者竟是他找了多时的钱如命。
“你终于肯出现了?我还以为你死了呢!”在看到钱如命的那一刻,郑庭泽猛的舒了口气,当日钱如命为萧玉轩换血,之后郑庭泽再去找他,想为他医治,却发现桃园小筑早已人去筑空,就连晴兰也不知所踪,他原本以为钱如命定是魂归西天,被晴兰埋在桃园里,他甚至还到桃园里找了好几遍。
“才一见面你就咒我?不过现在你还是担心自己为妙!”钱如命悻悻道,悠然坐到桌边,毫不客气的饮茶。
“什么意思?”郑庭泽狐疑看向钱如命。
“我来的时候,你的府邸至少埋伏了五个人,你是不是得罪谁了?”钱如命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让郑庭泽相信,他说的的确是真的!难道是自己在御雄殿露出了破绽?那些人是段星逸派为灭口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