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在应和Assassin的话语,一道赤红的,宛如烙铁般的光辉划过夜空,直接坠落在山的另一端。
那里,从吸血鬼魔掌中摆脱的一男二女正竭力狂奔,跑得气喘吁吁,却没有一个人喊累,更没有一人停下脚步。
因为停了,就是对那位老人,那位放弃好不容易得到二次生命的传奇刀匠的舍命相救的辜负。
跑在最前方带路的少年突然抬起头,似乎是有所察觉地望向天空,低语了一声:"师父?"
而后,赤虹从空中坠落,不偏不倚地落在少年的手中。
不需要用眼睛看,只是入手之间的一次触感,少年便知道了赤虹的正体。
那是师父最为看重的,被称做是刀匠生命的锻锤,整个锻造房中,只有这件东西师父从来不许他碰。
可现在,这把锻锤却交到了自己的手上,伴随着虚弱的,却直透灵魂的话语。
"接下来就交给你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千子村正,我没来得及完成的东西由你来完成。"
顷刻之间,少年泪如雨下。
自幼在封闭的环境中生长,除了锻刀再无他物的少年第一次感受到了生命的沉重,意志的传承。
少年眼中单纯的世界第一次染上了灰色,不过这抹灰色并没有让少年的世界变得暗淡,反而让这个有些虚幻的世界变得真实起来。
正如已经离去的老人常常挂在嘴边的话语——
火焚大地,熔炼为铁。
百炼之后,始为钢。
千锤锻打,为名刀!
从矿石变为名刀需要经过无数的磨练,人也是一样。
少年现在终于开始了从钢向刀转变的过程,这种过程名为成熟。
回过神来的时候,锻锤已经被他不知不觉挂在腰间,而双脚依旧机械地向前迈进,不停向前迈进。
"大哥哥,你没事吧?"趴在妈妈肩上的未那拉了下士郎的衣领,"是不是老爷爷他...都是未那不好,如果不是未那,老爷爷也就不会..."
"不关未那的事。"士郎转过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是那些怪物不好,而且师父他还没有离开,他一直与我同在。"
粗糙的大手按住锤头。原本黯淡的锻锤瞬间绽放出赤红的光芒,如同锻造炉中的火焰,迅速流入少年的身体。
那是老人无论生前死后都不曾改变的意志,也是他最后的托付。
"师父的意志由我继承,从今天起,我就是千子村正,我会锻造出切断因缘,切断命运,切断罪业的神刀,我将以此刀斩妖除魔!"
少年的身影在这一刹那间变得高大起来,握住锻锤的姿态与那名老人几乎一模一样。
这或许就是所谓的传承。
师父将希望留给弟子,弟子继承师父的意志继续前进。
古往今来,尽皆如此。
我是不会停下来的,我会一直前进。
少年十七年的人生中,第一次如此的悲伤,又是如此的昂扬。
仿佛是受到这股意志的感染,一向冷淡的式也被激起了斗志,她用力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说道:
"好,要的就是这股气势,我们也会全力帮助你的。你专心锻刀,我们专心杀戮——未那,还记得我曾经和你说过的话吗?关于杀人的。"
"记得哦。人一辈子只能杀一个人。"
"没错,人一辈子只能承受一人份的人生价值,如果你杀害了他人而用掉自己的死,将永远没办法杀死自己,也无法作为—个人而死去。"
式漆黑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伤感,那是连得知千子村正逝去时都不曾表露的情绪。
"不过杀戮不同,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只是单纯地想要杀而已,就像我现在非常想杀死那些怪物,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强的杀戮冲动了啊。"
嘴唇上干涸的血液再度变得湿润,因为扫过嘴唇的舌头,代表杀戮和死亡的魔刀"彼岸切"随之颤鸣。
两仪式,这个为人母后越来越"正常"的女人终于找回了曾经的感觉,属于杀人鬼的感觉。
那份过于浓烈的杀气让新任的千子村正不由自主地打个冷颤,反倒是杀人鬼的女儿没有受到杀气影响,用手托着下巴说道:"现在的大哥哥和妈妈是做不到的。"
"那该怎么办?"式问道,在这方面她向来没有母亲的威严。
"继续跑,前面好像有一个村子。"
一路奔跑,他们已经逐渐回归了正常的道路。
"村子?"士郎一怔,顿时停下脚步,"不行,不能去那里,不能把怪物引进村子。"
"是啊,那不是普通人能够应付的东西。"式也跟着点了点头,"未那,有没有其他办法?"
"我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我们不用在里面待很长时间,只要能借到电话,联系未来的老师、樱阿姨,他们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你知道间桐家的电话?"
"不知道啊,但妈妈应该知道吧。"
未那歪着头,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后者摇头,声音不由地弱了几分。
"我不知道,我一向不记这些..."
"妈妈!"
未那都快哭了。如果她再长大点,学会一些网络用语一定会大喊坑货老妈,根本带不动。
可能是被女儿看得有些惭愧,式连忙补救道:"我记得干也的号码,他那边应该有间桐他们的联系方式。"
"那快点。"
式"哦"了一声,加快速度。
士郎茫然地跟在后面,此时此刻他已经完全搞不懂到底谁才是妈妈。
道路尽头的其实算不上村庄,因为只有寥寥几间木屋,环绕着构建出一座庭院——除了没有院墙。木屋的样式虽然陈旧,却刷了新漆,能看得出有人定期修缮养护。
更令人兴奋的是窗户里有白炽灯的灯光。很显然,这里有人居住,而且是现代化家用电器一应俱全的那种。
未那一下子从式的肩膀上跳下来,小跑着上去敲门。
"有没有人在,打扰了。"
"来了来了。"屋内响起了年轻女性的应答和拖鞋与地板碰撞的声音。
很快,门向外侧打开,露出一张充满英气的女性脸庞。
看到这张脸,门外的三人全愣住了。
门里的人也楞了。
因为这张脸和两仪式实在太像,除了头发的颜色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