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润听着电话,越听越冒火,听完后半响没说话,只是支着两只眼睛,瞪着羿丹。越想越冒火,这混乱的生活,都是因为眼前人。
自己跟徒弟们隐在这俗世,原本风平浪静的生活被这个人搞得一团糟不说,前世就搭在这人手里,难不成这辈子还要被他祸害?自己到底欠他多少钱?可以恨自己恨成这样子?
羿丹有些莫名其妙,很是冤枉,可……被哥这样盯着看,多少有些那个……浑身滋润的感觉,这小半年了,他就没拿正眼看过自己。上辈子这人对自己百依百顺的,现如今看样子是添了新脾气,你说说,这怎么就瞪得如此动人,怎么看上去越来越可爱呢。
羿丹眨巴下眼睛与薛润对视,眼睛里这一汪秋水,毫不客气的丢到了对面,一波一波又一波,你要多少有多少。
薛润被无赖汉盯得无奈,心知讨不到便宜,只好扭脸继续向外看,看了一会看身后无声,便很是生气的说:“我要回去。”
“那边乱七八糟的,还是跟我去地宫住几天,咱把向子,咱家洋洋,还有小春天都接了去,看他们怎么找咱们。哥你就是肉,总是被欺负,安心,以后我在,总不会叫你吃亏的。”羿丹很是好脾气的倒了一杯香茗递给薛润。
薛润再次被搞得没脾气,只好接了香茗,一口一口的喝着,想着心事。
此刻,这两人正站在世界第一山峰,珠穆朗玛山的顶峰。他们脚底下铺的是不知道那一界搞到的兽皮,毛茸茸的,厚墩墩,不管这雪山的积雪多么寒冷,硬是没透进来。他们四周是聚在一个透明的大泡泡里,任外面飞雪飘渺,寒风呼啸,就是冲不进来。羿丹舍不得薛润受一点罪,搞出这样的泡泡并不觉得是伤害了蹬山的趣味,反倒觉得自己是在太会办事儿了。
他哥可真是的,面皮那么薄,夸一句会死吗?
薛润奇怪的看着电话,这是什么信号?珠穆朗玛峰顶都能接?他看看羿丹,其实羿丹也不懂,这都是琼和他们给整来的。
绿芽细嫩,香茗青烟缭绕,薛润穿着夏天的衬衣,长裤,坐在兽毯上心里暗暗叹息。好歹秘境还是自己家,自己想撵谁出去就撵谁出去,要是去了地宫,还不是落入狼手,他想都不要想,自己是死也不会去的。
羿丹没有继续劝阻,只是拿了一块切好的西瓜递给薛润:“天热,吃片西瓜清火气。”
薛润无语,接过西瓜伴着泡泡外面万年不化的风雪,有一口每一口的吃着,两只耳朵边尽是呜呜的寒风嘶鸣,真是半点情趣都没。
“你要不喜欢,大不了找个地方把那些人丢进去,随便关他们几百年,他们自生自灭就好,何必为了闲人生气?”羿丹站起来,背着手看着远处。
那远处,正有几组登山队员,高举冰锤,一步,一步艰难的在山壁上行走。
“你知道我现在跟你最大的区别在那里吗?”薛润一脸讥讽。
羿丹回头奇怪的看看他:“区别,那里有区别?要我看,从上到下,那里都同,没半分区别!”
“哼,我来时,这身体都成年了,或多或少的我也要受他一些影响,这个世界,最大的特色就是规矩,各种规矩,这种每个人都要守的规矩,说实话,我不讨厌规矩。咱以前……那个世界,弱肉强食,崩坏是早晚的事儿,那些人,甭管怎么着吧,那是人命。我跟乐成老道,那是交情,交情也是有规矩的,那些人即是乐成老道的家人,你给弄没了,我们的交情也就没了。羿丹,以前,我宠着你……”薛润正在唠叨,羿丹赶忙插话。
“没事哥,以后换我宠着你就好。”
薛润郁闷的摆手:“你别□□的话。”
羿丹忙闭了嘴,很老实的,态度很认真的听着。
“以前吧,你也算是我带大的,那时候我父亲也没把我教好,难免会有一些娇宠的性子,由我这里又到了你那里,最后就变本加利了。虽然你不是这一界的人,我还是希望,你能尊重我现在生活的地方,别没事就卷了一堆人去,这样……我不喜欢。”
羿丹想了下,连连点头,心里却觉得古怪。这个哥,其实或多或少的真的有些变了,记得以前下山,自己看到好玩意儿,只要相中,哥都会二话不说就抢过来给自己,现在他倒是多了一种性格,哎呀,这样的性格多好啊,只要有他在意的,自己摸透了,就拿利用好了威胁哥别离开自己,嗯,实在是大妙。规矩实在是个好东西,不好好利用,他就不是羿丹了。
薛润完全不知道羿丹心里在想什么,若是知道,怕是会一口鲜血喷出,再也不跟他废话半个字。
这两人各自想着心事,吃着西瓜,品着香茗,看着满山的风雪,又沉入了锯嘴葫芦状态。其实薛润一向觉得,羿丹找到这些狗屁的景点,半点都不好玩,谁知道那个混蛋给他出的馊主意。他却不知道,为了讨好自己,羿丹算是每夜挑灯夜读,这个星球但凡出名点的景点,他都去探了路,想了法子,这么玩,怎么给惊喜,什么景色搭配什么器皿,助具,都是安排了好多遍的。
这边正在想着心事,一支来自外国的登山队,历尽千般苦难,终于登上了山峰,当勇士登峰,伴着耳边沉闷的呼吸,他们与峰顶t望,顿时骄傲万分,一时间那种豪情难以言表,千言万语化作双手颤抖的取出自家国旗迎风展开,正准备拍照,拍摄,发一番爱国豪言的时候,一个诡异的大泡泡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羿丹很是好奇的牵着泡泡围着这几人转圈:“哥,他们这是做什么呢?忒激动了!”
薛润看着那些胡子上结了霜花的可怜人,心里觉得颇是过意不去,于是,就好心的取了块西瓜,有些讪讪的说:“那啥,吃瓜不?”说完又觉得很白痴,只好恨恨的对着羿丹大骂,最近也真是没少骂人家:“快走了!你笑什么笑!”
羿丹乐不颠的卷了泡泡迅速消失在珠穆朗玛峰顶,没片刻,这两人竟然出现在久违的苍山秘境口,薛润看看羿丹。
羿丹站在那边陪着笑脸:“我要是不叫哥哥回来,怕是明儿起就没好日子过了。”
杨向子听到家门口的动静,忙抱了春天出来,一见到分别半年多的师傅,顿时找到了主心骨,心里又是心酸,又是委屈。
倒是薛润,看都不看他的,直接把一只杯子递给他:“喏,礼物。”说完,抱过春天左右大大的亲了一下:“哎呀,想死大爹爹了,小春天想我没?”
春天认了半天,终于认出来这是大爹爹,很是高兴地一顿亲:“想啊,大爹爹想春天没?”
“想了,春天那里想大爹爹了?”
“肚子想了。”
“还有那里想了?”
“胳膊想了。”
“还有那里想了?”
“脸脸想了……”
问了一车废话后,薛润抱着春天往里走,走到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头对羿丹说:“嗯……那个,你先你家去。”
原本以为可以登堂入室的羿丹,脚下顿时止了,一脸委屈的盯着那个人的背影,心里又是心酸又是苦涩。
“哥,不带这样的。”
杨向子看着半杯水,很是奇怪的问:“这是什么礼物啊?”
“珠穆朗玛峰山顶的万年积雪。”羿丹凉飕飕的解释。
杨向子撇下嘴:“哦,你们去珠穆朗玛峰玩了?”
“恩。”羿丹听到门响,心都碎了。
“师傅要去的?”杨向子低头喝了一口水,打了个冷颤。
“没有啊,我找了一本书,书上写着世界上最值得去的一百个地方,我这才带着哥去了五六处。”羿丹有些郁闷,周围起了低气压。
杨向子斜眼看着远处不敢过来的琼和,半年多的交情了,便有意无意的加了一句:“师叔,你问过我师父想去那儿没?”
“没啊?要问吗?”羿丹惊愕。
“嗯,下次问问。”杨向子冲他笑笑,转身进了屋子。
对于上一代的纠葛,又不是灭门血仇,说白了只是情感纠葛,杨向子倒是不怎么恨羿丹的,他倒是很讨厌一直傻站在家门口的辩香,那家伙才是个阴人呢。瞧瞧,多阴险,一天到晚的找熟人来说情,就是不肯直接敲门问问施洋,你到底是远不原谅我。
原谅?他是施洋,他也不理这猪。
站在那里,呆呆的想了一会,羿丹身边终于有了春天一般的温暖气息,琼和这才敢走到跟前说话,他才刚走过来,羿丹却一把搂住他肩膀,嘿嘿笑着点头说:“徒弟,咱向子是个好孩子啊,对吧?”
琼和连连点头:“是不错。”能说不好吗?
“以后,多和他亲近亲近,记住没?”
“是。”
“别啊!徒弟,咱也跟你师伯家学,要做亲密的一家人……他家有猫,咱去整条黑狗,你去给我找个小男孩,不,三个,咱夏天,秋天,冬天,一色的预备齐了……”
薛润回到家,先是在自己的床铺上打了滚,又在自己的浴室洗了个澡,换了徒弟亲手做的衣裳,这才心里舒畅万分的坐在客厅,看着自己这家人,心里顿时满满当当。
“还是自己家呆的好,外面怎么感觉都不是个味儿。”他感叹了句,端起徒弟炖的汤喝了一口。
“师傅别再这里说凉话了,那后院还有个砍树的,您想想怎么处理吧,每天哐哐哐的,打个坐也不安生。”施洋许久不说话,一张嘴,便是凉兮兮的一句。
薛润伸着的调羹猛的住了,眼睛眨巴眨巴的:“砍树的?二当家?不会吧!还砍呢?”
杨向子对天翻白眼,心里对师傅的迟钝已经无法用言语来表达了:“啊,砍着呢,师傅,那家伙,其实不算坏,只是没人好好教着,这半年来……我教了他点东西,倒不是清灵源的东西,他挺勤快的,家里什么活儿都干了,就连植物园里土里埋的那些虫子都一只只的给清理了。好歹是个大活人,师傅,你到底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压根没想过,薛润当初只是感叹了一下网游里的那份情谊,这都被迫戒网半年多了,想起网上那些事,真是又虚幻,又是感慨万分。
“先把人叫过来吧。”薛润放下饭碗,倒是一脸正经。
杨向子站起来,去了秘境,没片刻带来一位摸样刚正,英俊帅气的小伙子进来,薛润整整认了半分钟,才露着一些不好意思的表情,讪讪的说:“那个,二当家,真是对不住了。”
石伟达愣了半天,这半年他的生活极为简单,砍树,背守则,杨向子还教过他一些别的,俱都是修真的功夫,虽然不是清灵源的,可是不错的玩意儿。以前,花了几十万的减肥药都没甩去的肥肉没了,早睡早起,身上的那些小毛病也没了。生活规律,简简单单,石伟达竟喜欢起这样的日子。那种大富大贵,皆是过眼云烟了。
石伟达并不认为自己在修炼什么,他骨子里觉得自己现在是劳动改造,甚至到现在他都觉得,这里是那个人给他安排的磨难。
“三……当家?”石伟达想了半天,才想起自己那段网游岁月。
“可不就是我,这说起来,事情其实挺简单的,我这徒弟吧,是个闷罐子,也不跟你解释,这是我的错……”
一番充满薛润的特色的解释,没多少话,大约就是那个意思,当初在游戏,大家也算有缘分,你对我不错,也算是好友,所以这才派了徒弟带你过来。我本来是好意,后来出了事,我也不在家,我把你忘了这不怪我,实在是事情太多了……
石伟达傻坐着,迟迟无法消化这番话,闹了半天自己砍了半天树,劳动改造了半年,跟那个人没半毛钱的关系,不由得又是心酸,又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这半年,石伟达的性格早就变的呆木木的逆来顺受,少言寡语,他坐在那里浑浑噩噩的想了半天才冒出一句:“那谢谢了。”
薛润不由得又惭愧起来:“那个……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石伟达想了下:“那……我能在你家继续干活吗……我不要钱,跟以前一样就成,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薛润轻轻的摇头:“谁都要有自己的日子要过,如今你也算是重新锤炼过了,我觉得,谁都要有自己早晚要走的路,二当家还年轻,总要有自己一起生活一世的人,留在我这里,山中无日月的,怕是要耽误你的。”
“我不怕耽误,这里挺好的。”石伟达抬起头,有些惊慌。他不敢出去,他谁都怕,他谁也不敢招惹,他甚至觉自卑到觉着自己不如一只蚂蚁。
薛润不知道他的自卑是那里拿来的,他看看杨向子,杨向子倒是一脸了然的笑笑:“没事,我明儿出去,找下李国平带带他,他现在能养活自己,师傅,我下个月想搬到春天上学那边,这边……事多,有个看家的也好,南屋那边,那不空着吗。”
薛润点点头,又看看施洋。
“唔……我想回家,好多年没回去了。”施洋很无所谓的耸下肩膀。
薛润越品越不是滋味:“我说,你们一个个的,是不是觉得,咱家散了,以后我都不回来了?”
施洋摆摆手:“师傅,你可别这样说,现在天天的不安静,乐成先生那边倒是仁义,可也不是个事儿,所以,我想着,避避总归是好的。倒不是怕了谁,怕的是,他们一个个的无孔不入,但凡你有个朋友,有个关系,最后都会被会伤害的干干净净,到那时,才更生气,我跟师兄商议了,以后,师傅在那,家就在那,您看呢?这时间久了,那些人摸不到咱在那,过上个十多年,咱再回来,你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