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洋抱着春天一如既往的去山下的小区聚集区,每天下午四点,勤快的小老板们会把各种儿童玩具摆放出来,有蹦床,有猫狗形状的摇摆器。因此,春天小朋友一到下午四点就开始左右摇摆,呆不在家里。
“您这孩子可得看紧了,咬人,她一上去,别人都护着孩子走了,我这买卖没法做了。”
蹦床老板一脸痛苦地看着这父女俩,春天两只眼睛发亮,捎带卖萌:“喵噗噗!”
“小姑奶奶,您喵噗噗也不能叫你上去。”
施洋笑了下,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五十块递给老板:“耽误您买卖了,我们蹦累了就下去。”
蹦床老板等着就是这一张,于是笑眯眯地接了钱,坐到一边吸烟去了。
小春天一上蹦床,就开始往中间打滚,目前她还没学会蹦,到了中间后先是兴奋地四下看看,看到没人占自己地盘,就开始撒欢地绕圈跑,一圈一圈又一圈!
“您这孩子跑的真好。”一位妈妈抱着孩子咬牙切齿。
施洋不客气:“那是!您等会,我们跑累了就下来,您要是不怕孩子被挠一下也没事,不要钱,老板没在。”
夕阳西下,施洋一脸幸福地靠着路边的白杨树,看着在蹦床上撒欢的孩子,耳边全是顽童清脆的笑闹,他心里无比满足,觉得人生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此。
“那是……你的孩子?”耳边忽传一声询问,声音低沉平静。
施洋头皮一麻,扭脸。这个人,他早就埋在记忆的深处,他故意忘记他,绝对不愿意想起那夜的缠绵。每个人都有第一次,而他的第一次,留下的记忆并不美好,那种被愚弄、忽略的感觉,实在不美妙。他是个怯懦的人,一直就是,家人的忽略,社会的轻视,他都没有任何勇气去反抗。有时候,施洋觉得自己就是一只蜗牛,只要被人轻轻一触碰,他就会缩回去。
孩子的嬉闹声,大人们的交谈声忽然淡去,今儿不知道怎么了,大家突然都很想回家。蹦床老板正吸烟,突然想起自己的老婆,有日子没吃老婆做的饭菜了。他走到自己的摊子前,看着玩得很高兴的春天,没理由的大方起来:“您孩子尽管玩,我回去吃饭,晚点我过来收摊!”他对施洋喊了句,扭身往家走。
今儿真奇怪,大家怎么这样恋家?恨不得就回去窝着,温暖着再也不出来了。
施洋冷笑,眼睛看着蹦床老板消失的方向说:“玩弄红尘中人,很有意思。”
辩香走过来,杏花一脸讪笑地端着小凳子放在一边,又摆了小桌子,放上瓜果茶具,古式铜炉甚至还燃了松木炭火烧起热水,做好这一切,他冲施洋眨巴下眼睛。
施洋奇怪地看着这个陌生的娃娃脸,他冲着自己挤眉弄眼做什么?
“坐!”辩香坐下,伸手一摆邀请施洋。
施洋实在不想再跟这个人有任何交集,他抬眼看着玩得正欢的春天,抱着孩子逃跑的系数大概是零吧?清醒的与这人对持,莫名地他心中毫无胜算,可是……却也不是怕了他。
施洋坐下,却闭紧嘴巴,不再准备跟人交谈了。
辩香从未讨好过任何人,亦没人教过他如何屈尊着去对待一个人。上次分别,他自己都觉得,那只是一场梦,多么奇怪,守着童身那么多年,却在某个晚上,奇怪的就那么交代了。
铜壶咕嘟作响,辩香抬手持壶帮施洋倒了一杯水后,开始细细打量他,这一次,他想把他留在记忆里,看完后,他会杀掉他。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人可以影响到他前进的道路,这个人对他来说,只是……只是一场不该做的梦,噩梦。
轻轻端起杯子,施洋嗅了下香气,又放下杯子。
“你不喜欢?”辩香问他。
施洋点点头。
“为什么?”辩香很奇怪,多少年没为人煮茶,竟有人很直接的告诉他,不喜欢?
施洋抿着嘴巴想了半天,还是不愿意跟这个人交谈,他扭脸看向蹦床,那个挤眉弄眼的竟然拿了一根棒棒糖在挑逗他家春天。施洋站起来,辩香阻止:“没事,那是杏花,你认识。”
“哎?”施洋好不奇怪。
辩香笑了下:“上个月他升了一境,不知道怎么了,就成了这个样子,很幼稚吧?也许……是他不能忘记的人……”说到这里,辩香表情很奇怪地看下施洋,若是这人成了自己的魔障,若是以后变成这个样子?好奇怪,他一点都不讨厌,再次看到他,心里如何跳动的这般厉害,辩香慢慢伸手摸着心脏的位置,好慌!
施洋只好坐下,抬眼看看渐黑的天空想了会问他:“你这是路过?”
辩香摇头:“我来这里找一个故人,没成想却看到了你,很意外……的惊喜。”
“惊喜?完全不觉得。”
辩香又仔细看他,施洋奇怪:“你有病,一直看我做什么?”
“有病?”
“对!毛病!”
“呵……”辩香竟被骂得浑身舒坦。笑完,他又立刻收了表情,不行!这人竟然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了。一会谈完,一定要杀了他。
看辩香坐着不动,施洋想早点结束这个话题,于是摆摆手在他眼前晃了下:“喂!想什么呢?”
“没有。”辩香摇头,端起那杯冷茶,自己喝了,喝完他看着施洋,语气特别温柔地问:“你……你想埋到什么地方?”
“哎?”施洋木了下,想想,他是多么聪明的人,很快便明白了。
“你想杀了我?”
“是。”嘴巴上说的是,辩香却很温柔地伸出手拉住施洋的手叹息:“我知道,对不住你,可我跟师傅发过誓,要一生守护小五洲。你知道小五洲吗?”
施洋拉回手,像触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在衣服上擦了下:“那些关我什么事?”
“你令我道心不稳。”辩香莫名地心疼:“你安心,一点都不疼,我会把你安葬在小五洲最美的地方,你放心,你的女儿我会帮你抚养长大,她会活得像个公主。想什么会有什么,要什么都有人送到她面前。”
“妈的你变态!”施洋实在气愤,骂完又加了一句:“那不是我女儿……不对,也算是。”
“不是吗?”辩香忽然高兴起来:“那就更好了。”
施洋站起来,走到蹦床前拍拍手,奈何春天玩得正欢,一点都不给他面子,扭脸跑向另外一边,施洋不愿意孩子不高兴,于是转身回来,站在那里想了一会道:“你这个人很奇怪,说实话,咱俩最多就是有过一夜情的陌生人。我知道,修真界跟俗世不同,这些日子,我也认识了不少修士,抛弃欲望,丢开红尘,原本都是你们个人的行为,我不能评价别人做的是对是错。单说你我……我说,你这个人……”
施洋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只能张张嘴,接着苦笑:“没人教你,什么是感情吗?”
辩香摇头,脸色迷茫。
“你没有父母吗?”
“有过,他们被我师傅杀了。”
“杀了?你不恨你师父吗?”
“师傅说,作为小五洲的守护者,要斩断一切尘缘,他杀完我的父母,自己也自杀了。”辩香说完,像是要分享什么秘密一般对施洋说:“我师父也叫辩香,其实我是第六代辩香。”
施洋生气:“你们家他妈的一群变态,这关我什么事儿?”
“我不知道,没见你的时候,我很想你,见了你……我想告诉你很多事情……我,我到底是怎么了?”
施洋气极反笑:“怎么了?傻瓜,你没发现吗?你师父把你教成一个变态,捎带你还是个先天残缺的低能儿。”
“你在骂我?可我一点都不生气。”
“对,你还是个贱骨头。”
“我想把你带回家。”
“老子不回去,不对,老子不去!”
“我老子早就死了,你生气了?”
“废话啊!你要杀我,我还哈哈大笑?我又不是变态!”
辩香走到施洋面前:“我知道,你一定生气了,可我没办法,如果事情不是到了这个时候,我一定会想出我们一辈子再也不分开的办法,我……我很抱歉!刚才他们告诉我发现你的时候,我都后悔来这个城市,我宁愿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
“我跟师父发过誓的,要守护小五洲,你知道的,最近一场大战迫在眉睫,小五洲的护山大阵却一直在出毛病,我马上要闭关冲脉,下一代辩香还未出生,我要做的事情很多,我不能每天想你。”
施洋微微叹息:“妈的,你真是个二逼扯扯的东西,神马玩意儿,老子就像跟一个精神病谈感情一样……”
“你骂我,我也不想生气,也不会生你的气,总归,是我对不住你。”辩香说完,扭脸看着春天:“无论她是不是你的女儿,你安心,我保证我飞升后,她就是下一代的辩香。”
施洋骂完,原地呆立了一会,突然冲着辩香笑,他慢慢走过去,伸出手摸着他心脏的位置柔声说:“是不是,这里总是绲脑谔俊
辩香惊讶,睁大了眼睛。
施洋笑笑:“是不是独自喝酒的时候会想起我,吃好吃的也会想起我……”
“其实,我不吃东西很久了,我可以回去试试。”辩香很诚实地插话。
施洋一步一步的往蹦床那边挪动:“好啊,你知道你到底怎么了吗?”
辩香眼神迷茫:“他们说我喜欢你?喜欢……就是这样的滋味吗?”
施洋笑:“可不就是,你再摸摸你的……”他话音未落,突然伸手,地面波的一声猛的伸出许多树根屏障,借着势头,施洋一掌推向杏花,杏花想反抗,施洋大叫:“你不想想是谁害得我!”杏花呆立。
只是一刹的功夫,施洋已经抱起春天,春天被惊吓到开始哇哇大哭。
“不怕,不怕,等爸爸打退他们,咱们回家找妹妹玩好不好?”施洋带着笑容轻轻晃着孩子,另外一只手却招出自己的法器,一根千年老树的滕根,如疾风骤雨一般地抽了出去。
辩香很自在灵活的躲闪,嘴巴里轻轻的“咿?”了一声:“没想到,你竟然深藏不露,对了,你从未告诉过我,你是那个宗门的后代?”他躲了一会,犹如跟施洋玩耍一般,竟指点起来:“你这样是不对的……应该形随意走……”
“啪!啪!”
空气里传来施洋的鞭声,这声音夹杂着强大的怒气,原本好好的儿童游乐区,被施洋抽的七零八落,家具乱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