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光我负你。小^说^无广告的~顶点*~网”天色已经黄昏站在月神殿坍塌的废墟中手指触摸着横倒的巨大石柱慢慢将这个巨大变故的前因后果给同盟者讲述了一遍听雪楼主脸色有些黯然“你要的东西我给不了。”
已经让贴身弟子将失魂落魄的教主扶入白石屋子休息同时下令那些暂时迁往半山行馆居住的弟子不得擅入月宫这里的一切都是相对隔绝的——在这之前他们一定要做好这一场浩劫的清理工作。
青衣术士站在神殿里手指间握着一片镶嵌着蓝宝石的玉石碎片——那是天心月轮的残片如今灵鹫山上月沉宫倾神殿坍塌圣湖枯竭一切仿佛都是末世般的景象。
孤光的眼睛有些茫然看着湖中那样累累的白骨甚至有些悲悯的意味:原来迦若祭司不惜以身相殉、付出永闭地底代价的居然是为了永久的封印这些恶灵。一直以为是驭使邪恶力量、用阴毒术法操纵南疆的大祭司竟然有着这样的愿望……
当神已无能为力那便是魔渡众生。
那一句话他在大祭司书房的一个神龛上看见过如今他才明白其中的深意。即使化身为魔、也要渡尽众生——迦若、或者说青岚的心里居然还有这样隐秘而坚定的愿望。
正在自己出神所以听得听雪楼主这样的话孤光一时反而有些茫然。他的眼睛还是看向湖底的方向下意识反问:“……我要的东西?”
“迦若祭司所有的灵力都随着那群恶灵永闭地底——你即使吃了他的躯体也无法再继承他的力量。”望着一片白骨的圣湖萧忆情的声音里第一次有茫然空虚的意味“我无法做到我承诺给你的了。”
“哦。”仿佛这时才想起自己曾经和萧忆情订下的密约孤光脸色微微一凝脱口应了一句眸中浮出了不知是失落还是欢喜的神色。
“但我必然想法弥补——你还要什么只要听雪楼能办到、萧某无不尽心竭力。”第一次无法兑现诺言听雪楼主人的语气里也有了歉意许出了这样的承诺。
然而孤光对于这句话似乎丝毫没有大的反应也没有想到这样一句话可以给自己带来如何大的权力——他的目光只是一直的看着远处圣湖底的人影忽然笑了笑:“其是我该谢你——我现在得到的东西已经过我原先预想的。”
萧忆情微微一怔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的却是圣湖底下的几个女子身影:绯衣蓝衫红裙在苍白黯淡的一片尸骨中分外鲜丽。
绯衣女子依然将头靠在那万斤的巨石上一整天都没有动一下仿佛凝固的石像。在她身边是随后进入月宫的两名女弟子——烨火和弱水。
然而本来平静的烨火、在和师姐赶往这里后一眼看到滚落在地的少年的头颅——那岩山寨里的回忆蓦然苏醒红衫少女捧起人头失神的盯了半晌崩溃般地痛哭起来。旁边的弱水不知所以劝了半日也劝不住只能呆呆的陪在一边看着平日里文静的师妹失态地大放悲声又转头讷讷地看了旁边的面如死灰的靖姑娘一眼。终于不知做什么才好弱水的眼神下意识的往孤光这边看了过来仿佛求助一般。
漫地的悲苦中只有这个蓝衣少女的眼眸是明净的那是没有经历过真正幻灭和复生的婴儿的眼睛纯白得有如那朵梦昙花。
“什么独步天下、无上灵力即使有了这些又如何?那样睥睨的一生、最后还不是难逃那一日——迦若就是最好的明证了。”看着这令人断肠的一幕青衣术士眼里却是平静的仿佛悟得了无上奥义“能驭万物而不能驭一心能降**而不能护一人——这一切原来并不是什么力量的高低能够决定的。”
孤光微微笑着平日的阴郁冷狠仿佛冰雪般消融他抬起手来指着圣湖底下那一袭蓝衫仿佛誓约一般、对着旁边的听雪楼主轻轻道:“我尽这一生所拥之力、只求能让她永不会如身边那两个女子一般。”
萧忆情的眼眸忽然微微一黯没有血色的唇角浮出惨淡的笑意:“好奢侈的愿望。”
“不要以为连你和迦若作不到的事我便不能做到。”青衣术士侧头看着他眼眸里有淡定、有自信同样也有淡淡的悲悯“萧楼主其实在这一场‘灭天之劫’里真正被毁掉的不是迦若祭司、而是你们两个人中龙凤。”
那样平淡的话语却刺的听雪楼主手指一震然而沉默许久看着如血的夕阳萧忆情的声音却是萧瑟的:“从未开始何谓完结?”
他看着石闸前垂漠然而坐的绯衣女子看着她额上流下的血看着如铁一般矗立在湖底尽头的闸门忽然咳嗽了起来问:“明河教主如何了?”
“也完结了。”孤光的回答淡漠而简单“她失了魂魄。”
“哦……”听雪楼主咳嗽着望向那道隔断阴阳的闸门目光复杂的变幻着蓦然轻轻叹了口气“她若是这样就枉费了迦若这一番苦心了——”顿了顿仿佛下了什么决心萧忆情转过头对身边的拜月教左护法缓缓道:“请你将这句话转告给你们教主——”
“告诉她迦若真正害怕的、是他自己。
“所惧怕的、并不是圣湖底下那些怨灵。永远封印那些恶毒的力量虽然是他的夙愿却不是他采取如今这样惨烈计划的原因——
“他怕内心里青岚记忆和感情的复苏和侵蚀……他其实已经分不清自我和外身了。他害怕再这样下去然而又无法控制——然而明河是他倾尽一生之力守护的他怕最后这样身不由己的转变、最终会成为对她无可挽回的最大伤害。
“所以在‘青岚’的记忆完全侵蚀内心之前他选择了永闭地底。
“那是他最后能做的、唯一的‘护’了。
“我也不得不佩服他……虽然他几可为我这一生至今遇到最强的敌手。然而他内心精神力的强大、连对于自己都毫不容情却是让我甘拜下风。”
听雪楼的主人缓缓说着语气不惊轻尘——这个以迦若为最强对手的人此刻说出的话却仿佛是他毕生唯一的知己。看着孤光震惊的眼神萧忆情唇角却浮起一抹悲悯的笑意微微颔:“你去把这些话告诉你们教主——告诉她迦若是多么的希望她能够无忧幸福的活下来——若理解他舍弃她永闭地底的原因她便该好好活着。”
“其实他已尽力——然而想不到依然无法护得明河周全。孤光希望你能比我们都强些能好好守住你需要守护的人。”一边说着听雪楼主一边已经缓步走下神庙废墟的台阶远山上吹来的清风掠起他的丝看向圣湖底下累累白骨中那一袭绯衣他的眼睛有了无法言表的悲痛的意味。
※※※
然而听雪楼的主人只是径自走下祭坛对着台阶下侍立一边的碧落、淡淡吩咐:“已经讯通知钟老那边了么?要他们先不要拔营走人今晚我们两人就随他们一起返回洛阳。”
“我们两?那靖姑娘呢?”碧落怔了怔脱口问。
“她不会跟我们一起回去了。”萧忆情的眼神流露出一丝惨痛然而在下属面前立刻被掩饰住只是淡淡道“由她一个人留在南疆吧。弱水和烨火毕竟不是门下弟子她们什么时候愿意走由她们自己决定——拜月教不会为难她们。我们走自己的好了。”
“……。是。”震惊于楼主此刻的从容镇定碧落迟疑了一下才回答。
“萧忆情。”站在祭坛上看着拂袖离去的听雪楼主终于忍不住脱口叫了一声。然而在看到白衣楼主应声回头时孤光仿佛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似的顿了顿终于轻声问“你真的要放弃了?”
“由不得我不放。”听雪楼主微微咳嗽着清俊的脸上忽然浮现出深深的疲惫长叹一声“这些年…这些年想要抓住的那只手总是我伸出的她却是一次又一次的推开。这一次不由我不放手了——我怎么和青岚比?他已经死了我怎么能再和不知道算是迦若还是青岚的那个人相比?”
他再度咳嗽起来然而却是笑笑转头将手巾收起:“何况一直伸着手我也累了。”
看着他重新转过身去孤光的眼神投降湖底白骨中那一袭绯衣忽然讷讷道:“那个十年来撑着她的柱子倒了……你如果这时候也放手她、她恐怕就完了。”
“孤光。谁也救不了谁的。”不等青衣术士的话说完萧忆情的语调却是淡然的响起听雪楼主站在台阶底下回眸反顾神色冷如冰雪“人必须自救。”
※※※
暮色笼罩大地的时候圣湖底上却是一片火光宛如红莲盛开。
“抱歉无法识别出令堂的骨殖只能在一起一同火葬了。”将所有的白骨拢在一起搭了一个个塔形的堞堆孤光看着白衣楼主执着火炬俯下身点燃了白骨下的木材。火烈烈燃烧起来由下而上透了上去将那一堆堆的骷髅吞没。
夜色里那些火堆宛如一朵朵莲花。焚尽三界邪恶的红莲烈焰。
烨火尚未从悲痛中恢复而弱水却已经赶来站在火堆旁默默念起了度经文。
萧忆情一袭白衣如雪火炬明灭映着他苍白清秀的脸听雪楼主眉间的神色却是复杂的看不到尽头怔怔望着那一堆堆的白骨在烈火中焚烧为灰烬。夜风吹来绕着火堆旋舞有片片的飞灰吹到人脸上宛如劫灰一闪而灭。
——这其中有无母亲宛然长逝、湮灭入轮回的芳魂?
原来一切都不过如此而已……都不过如此而已!
“事已全毕。我们走吧。”将火把扔入最后一个白骨的堞堆萧忆情再也不看那些死去的骨殖一眼回对着碧落招呼眼神冷冽“不要让钟老他们久等。”
“真的…真的不和靖姑娘一起走?”碧落终究还是忍不住再度问了一句。然而很快就看到因为这句话、让楼主的眼睛冰冷如雪萧忆情不一言的转身走开。听雪楼大护法暗自叹了一口气只好跟着转开了身子。
话是斩钉截铁的落下萧忆情最后望了一眼夜色里那一袭绯衣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忍不住轻轻走了过去站到那个女子身侧静静看着她。
阿靖还是没有抬头看他她已经安静下来不再哭泣也不再呼喊——然而这样死一般的寂静反而让他这个知她甚深的人暗自心惊。她的手按在巨石上已经冰冷。却仿佛固执地想通过这块厚厚的石头、来感知阴阳那一面的灵魂的讯息不肯放下丝毫。
“我走了。”安静了片刻他终于俯下身淡淡说了一句然而对方没有反应。顿了顿他仿佛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继续道:“你以后一个人自己珍重。”
她还是没有说话也没有抬头仿佛死去一般的安静。
萧忆情的眼里依然有掩饰不住的担忧丝丝缕缕泛起——她以后会如何?难道就抱着这个残破的颅躯终老、然后化为身侧满地白骨中的一具?他能做什么……他能做什么呢?
那个瞬间这种深沉的无力感迎面击来几乎将叱咤半生的听雪楼主击倒。
“以后如果要杀我报仇就到洛阳总楼来——你知道我的密室在哪里、也知道我什么时候病。”又是半日的沉默萧忆情终于再度开口。他的眉目之间弥漫着说不出的萧瑟和冷意然而话语却是平静得出奇“我时日无多希望你能在我活着的时候趁早来。”
绯衣女子把额角抵着冰冷的巨石上面密密篆刻着的经文符咒印入她光洁的额头混着鲜血形状可怖。有一滴热血从额角流下淌了很久很久才划过她清丽苍白的脸颊、停在腮上在晨曦的冷风里渐渐冷凝如冰。
萧忆情低头看了她许久胸臆中仿佛有无数声音在呼啸着、要挣脱出束缚压抑而喊出来然而他还是什么都没有再说只是抬起手去、轻轻拂过她的脸。手指上沾了那一滴血放入口中舐去——那样微微的苦涩。
然后他再也不看她转身离去。他也已尽力若她无法自救、那么也便是如此了。
“我这里有梦昙花。”然而在看着萧忆情走过身侧的时候孤光忽然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默默摊开了手——手心里是小小一袋幻力凝结而成的花籽——汲取人内心的记忆而绽放的梦昙花。
“不要让这几日的事情、成为你们之间永久无法逾越的深沟——让人中龙凤这个神话破灭真是遗憾。”青衣术士的眼神飘忽而诡惑看着萧忆情神色一动停下脚步“我也想知道、那样女子心里开出来的花是不是血色的蔷薇?”
萧忆情的眼神也有些飘忽看着那包花籽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忍不住伸手拿起。
“都忘了吧……对她来说忘了反而最好。那样惨酷的记忆有生之年如果都时刻记住、那的确是生不如死。”孤光的神色虽然阴郁然而眸中依然有一丝的诚意他的眼光看向了不远处那个绯衣的人影“——你该知道靖姑娘心里的结是什么而这样的收梢让那个结成了一个死结只怕再也无法解开。我们来让这一切就像没有生过如何?——现在有这个力量。”
萧忆情不答眸中神色复杂激烈的变幻片刻间的沉吟后手指忽然加力只是一搓、将那些幻力凝结的花籽碾的粉碎!
“不行。”听雪楼主长长吐出一口气冷然转过头去“青岚心念生死如一、迦若倾尽一生之力——那是天上之爱凡人如我、只怕永远无法做到。这一切怎能用这些术法来轻轻抹去、就当没有生?怎么能够当作没有生!”
“阿靖宁死都不会允许别人这样做——虽然她已永不会原谅但至少希望、她还不至于鄙视我。”
白衣如雪听雪楼主扬长而去只留下那样决然的话犹在耳畔。青衣术士有些意外、又有些怔看着离去的人中之龙不自禁的唇边漾出一丝笑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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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萧楼主!你、你好好再劝劝靖姑娘……别走!”度的经文还没念完看到这样诀别的一幕弱水再也忍不住的叫了起来奔过来拉住孤光的袖子急急摇晃着“你也劝劝他们啊!别、别让他们两个就这样分开!——”
“喂别拉、别拉!……我袖子都要破了。”孤光叹着气把自己法衣的袖子从女孩抓紧的手指中小心抽出看着远去的人眼睛里却有淡淡的敬意颔“如若他方才接受我那样一劳永逸的安排我也不打算用这个真正能有希望解决问题的法子了……”
“啊?你真的有法子?”弱水惊喜的跳了起来再度抓着他的袖子想问然而孤光已经抢先一步把袖子事先抽开“我知道你一定会想法子的!你多好啊!”
青衣术士侧过头在夜色火光中看着蓝衣少女明媚的笑靥心头忽然间也是一朗笑了。
“希望这个法子能管点用吧。”将那一块号称拜月教三宝之一的月魄从袖中拿出握在手里孤光喃喃的叹了口气红宝石如血般在火光里闪亮妖异而神秘“这块月魄伴随了迦若祭司多年应该凝聚了祭司的心神——”
俯视着手心里那一块月魄拜月教左护法手指缓缓握紧闭上了眼睛仿佛看到了手心里传来的幻象:“我试试将其内的‘记忆’读取出来展现给舒靖容看。希望她能知道迦若最后真正的心愿、知道萧楼主那一刀的原由。”
“嗯靖姑娘是个很讲理的人!不会再怪萧楼主的。”弱水满含希望的看着他用力点头然而眉目间却是依然忧心忡忡:“但是你们教主可怎么好……她好可怜。听了你转述的话她虽然开始肯吃东西了但是眼睛…眼睛里面像空洞了一样看上去真可怕。”
“那是没有办法了……魂飞魄散要我如何设法?”孤光叹气有些无奈的摸摸弱水的头“——丫头你以为我真的有起死回生之力啊?”
弱水咬着手指却忽然间眼睛亮了:“迦若只剩了躯体青岚只有头颅……如果——!”
蓝衫少女欲言又止低下头去迟疑的皱眉:“哎呀这等奇怪的念头!……师傅知道了一定要狠狠骂我说我要入魔道了。”
怔了一下孤光恍然间明白了这个女孩眼光里的含义大大吃了一惊然而目光瞬间雪亮脱口道:“是了!——我怎么没想到?虽然不能起死回生但是不死不活的法子我还是有很多的啊……好就是这样!”
“嘻。这可不是我告诉你的啊!”弱水见孤光已经会意欢喜的笑了拍手“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念头!师傅也不会怪我了。”
“水儿。”看到她的笑靥孤光眼神却忽然一凝唤道。
“嗯?”毫无察觉对方称呼的改变仿佛听得自然而然弱水应了一声询问的看他。
孤光的神色却是凝重的看着夜色中明灭不定的火忽然缓缓问了一句:“如果你师傅说我是个邪道妖人那怎么办?”
“可你不是坏人……”弱水怔了怔神色也黯淡下来。垂下了眼睛想了想却是这样回答坚定如铁“那么就是师傅说错了。”
取舍之间居然如此毫不迟疑。难怪那朵梦昙花会绽放出雪一样的颜色。
孤光点点头笑了起来拍了拍她的肩抬起手指掠过她额前垂落的丝慢慢拢上去。忽然微笑着俯下身去、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哎呀。”蓝衫少女宛如受惊小鹿般跳了开来脸颊转瞬飞红“你这个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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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真的走了么?”此次从洛阳来的全部人马已经整装完毕从灵鹫山下出然而碧落微微摇头依然忍不住叹气问了一声看一边同样劲装骑马的听雪楼主。
萧忆情还是在不住的咳嗽——然而让墨大夫奇怪的是、虽然经历了一场生死恶斗归来的楼主、病势居然反而比去之前有所好转。但是大夫一看到楼主眼里的神色就不由机伶伶打个冷颤——眸中深处、那样郁结压抑的色调竟然沉重冷硬如铁。
“出。”拨转马头听雪楼主冷然下达指令马蹄声得得响起人马开拔。
离开灵鹫山。离开南疆。离开这片碧蓝天空下、纷乱的过往一切。
然而在头也不回地领着队伍离开的时候心里却有深入骨髓的痛意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丝线、将他的心生生系在了这里每策马离开一分、就被血淋淋的扯裂开一分。
“陡彼高岗汝剑铿锵。
“溯彼深源草野苍黄。
“上呼者苍下俯者莽。
“汝魂何归?茫茫大荒!”
“……”
隐约间听到有歌咏之声从灵鹫山顶的云雾中飘来悲凉凄切仿佛回声一般缥缈不可琢磨一阵一阵随风吹散入耳畔。萧忆情猛然勒马回看向隐入云中的月宫——那是…那是拜月教子弟在为迦若唱挽歌祭奠?
“呼彼迦若其音朗朗。
“念彼肢干百热俱凉。
“岁之暮矣日之夕矣。
“吾欢吾爱得不久长?”
“……”
果然。果然是迦若的葬礼吧?只是这样的歌词深味其中哀苦悲凉又是出自于谁之手?那朵蔷薇命运的纺锤?——然而那人心丧如死目前应该依然几不可思想和行动又如何能再执笔写出这样的挽歌……
想及此处他的手几乎握不住缰绳在天风浩荡中黯然策马北归耳边那诵唱的声音如缕不绝:
“水色深瞳已敛已藏。
“招魂不至且玄且黄。
“上仰者苍下俯则莽。
“岁月淹及失我迦郎!
“岁月淹及失我迦郎!”
永失所爱……然而死别比之生离又不知那个更为残酷?
萧忆情跟着楼中人马一起往北而返——想来回去正好是洛阳鲜花盛开的时节然而那样的繁花和繁华在他看来却已是死灰。
南疆天高云淡碧空如洗透出一种奇异的鲜艳的蓝色风里有落花和歌声。
他策马缓缓而归。
拜月教大祭司死了神殿毁了圣湖枯了白骨成灰母亲解脱……他所有出征的意图都已经得到了满足一切仿佛都已经圆满。然而有谁能知道他在这里输掉了什么?
他终其一生想守护的东西、却最终如同指间流沙一般划落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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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兮律律……”出神的时候前方忽然有勒马的声音他觉队伍忽然停了下来仿佛遇到了什么阻挡、不再继续前进。萧忆情的眉头不禁微微蹙起控缰上前查看:“怎么停下了?”
“楼主……”子弟们纷纷让开然而居然第一次不畏惧于他的目光眼里有微笑的光。连在前面带队的碧落这几日因了红尘垂危而一直紧锁的眉峰也展开了看着他微微笑了起来也勒转了马头给他让出路来:“楼主有人拦路。”
“谁?”他策马过去来到队伍前面然后一句话未毕忽然怔住——
前方从灵鹫山上下来的、斜斜的小径上一袭绯衣如血。那个女子坐在马上一手控缰冷冷拦在队伍前进的大道上苍白憔悴的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只是淡淡看向这边眼神似喜似悲、深得看不到底。
那个刹那他忽然觉得无法呼吸。
孤光……是孤光做了什么、竟然能让她回来?
“恭喜楼主和靖姑娘平定南疆同去同归!”静默的刹那为了打破这样凝滞的气氛碧落忽然下马单膝下跪大声恭祝。
他的话得到了全体听雪楼子弟的群起回应所有人纷纷翻身下马抽刀驻地齐声共祝:“恭喜楼主靖姑娘平定南疆同去同归!”
在那样的祝颂声里萧忆情闭了一下眼睛仿佛平定着内心什么样激烈的感情。最后他只是默然策马缓缓走向她。是的拜月教一役的开头和结束尾呼应竟是皆大欢喜的同去同归……有谁知、中间又有过什么样的悲喜生死如风呼啸而过!
——但无论如何至少如今他们还在一起。
绯衣女子看了他一眼也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待到他走到身侧时勒过马头沉默地和他并肩按辔缓行一起北归。他看见她握着马缰的手微微颤抖。不知道是勉力压抑着内心什么样翻腾着的情绪。
澜沧江就在不远的前面渡过了澜沧在往北走便是中原便是洛阳。
繁花似锦繁华如梦。
生死相随同去同归——在武林传闻里在那些子弟眼中这便该是又一段人中龙凤的佳话了。
然而有谁知、虽然同归在两人的心里却有一些东西永远留在了南疆再也无法回来。
【完】
沧月完稿于四月二十二日凌晨五时二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