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合理吗。
她就问一句, 这合理吗。
难道她不用自己的独家心法之后,还不如一个凡人女子吗?
在纪姝快要把自己闷死的时候,颜粲终于发现不对劲了。他将她半扶起来, 见她一副用不上力气的样子, 直接让她半靠在自己身上, 没再动,也没有说话,小心翼翼又担心地看着她。
纪姝感觉自己太丢脸了。
她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肯定十分糟糕。
过于强烈的冲击和灵力压制让她整个人都蒙了, 脸上红扑扑的,头发散乱。开始还咬牙硬撑,后来实在扛不住了,十分没骨气地开始哭唧唧。
纪姝知道修为压制是一件不讲道理的事情。但是刚才第一次轻松得手、灵力暴涨的胜利迷惑了她,让她过分轻视敌人了。
她方才在心里恍恍惚惚地质疑自己难道不如一个凡人女子吗。其实,某种程度上讲,确实是不如的……
毕竟凡人男子不会比凡人女子强个几十上百倍。
而且她之前表现得过于轻松从容和得心应手,给了颜粲错误的暗示和经验积累, 他非但没收敛和克制, 还在肆无忌惮地进行一切自己觉得可以的尝试。
那句话怎么说的,最可怕的就是懂一点,但是只懂一点的新手。
他没经验, 唯一的经验都是从你身上来的,那么你做出任何反应, 都会被立刻当成教科书记下来, 接着再去践行。
颜粲也想不到第一次实验得出结论,往教科书上写好了万有引力,结果书一合上开始第二次实践,直接看见桃子往天上飘。
这合理吗。
纪姝人都麻了, 她胡乱擦了擦自己的眼睛,自我安慰应该没被看见哭,可怜兮兮地看他:“想喝水。”
颜粲立刻去给她拿水。
因为坐姿不好分开,调整姿势的时候摩擦得太厉害,纪姝完全是咬着牙硬撑,整张脸都红了,一个错眼看见外面天全黑了,夜风呼呼地刮,什么别的声响都没有,天地之间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个了。
颜粲将水喂到她唇边,纪姝有点脱水,大口吞咽,一下子喝完了。
喝完之后颜粲把水杯握在手里,问她还要喝水吗。
纪姝摇摇头,脸上的表情重新坚定下来,望了他一眼,表情非常明显“来吧我准备好了,我超强的这次绝对不会哭”。
颜粲脸上的红晕倒是已经完全消退了,第一次喝酒上头,再喝几次就会好很多。
他起身去拿水的时候还披了件外衣,看来耻度比纪姝还高。
颜粲正犹豫着要说话,身上那件松松垮垮罩着的外衣直接被纪姝扯走了。
纪姝好不容易重整旗鼓要一举攻克难关,自然不可能让他犹豫的。就像鼓起勇气去医院抽血,万万不能拖,一拖气就散了。
颜粲背上有挺多道抓痕,她之前受刺激受狠了,一点轻重都没有。后来实在撑不住了,尽力换了个姿势,把自己脸埋枕头里,也没注意到他背上的抓痕。
颜粲有点微微的笑意,抱着她去吻她的眼睛,也不急,这夜晚才刚开了个头,还有的是漫漫的时光。
之后的进程非常艰难。
颜粲直接将之前的全部经验都敲掉重构了,两个人小心翼翼地尝试,没一会儿就都出了一身汗,只能缓慢又艰难地推进。
不过这次完全不像游戏了。
不像是游戏那么轻巧,也不像游戏一样做了什么立刻就能得到好处,明确地知道自己正处于某个任务中,还能清楚地知道任务进行地如何。
纪姝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未来能不能和颜粲在一起,只知道现在和他相处确实很开心。
这几个时辰砸进去,纪姝也没得到什么特别实质性的好处,她只是愿意这么做,想要和他一起去尝试恋人之间独有的程序。
为了表示对他的尊重,表示自己没把他当炉鼎,纪姝很严肃地没有用任何心法,不然倒不像是恋人之间的欢好,而像是鬼魂在攫取活人的生机。
最后昏昏沉沉尝到蚀骨快意的时候,纪姝攀着他的肩膀的手终于无力地放开,仰躺在枕头上,很安心地感觉到困意围了上来。
神志恍惚之间,察觉到有人小心地把她收拢在怀里,将她被汗湿的鬓发往耳后拨,最后又一次亲吻了她的眼睛。
第二天纪姝醒的很早,因为昨晚的睡眠质量非常高。
她躺着不动,好好整理了一□□内旺盛的灵力,正百无聊赖地想着待会儿吃什么,忽然察觉到横放在自己腰间的手动了一下。
接着她好一阵时间没能思考。
昨晚是正面拥抱着的,现在处在初生的朝阳之下,却是从背后覆过来抱着她。
颜粲很认真地问她的感受,但是因为大部分已经在昨晚仔细问过了,所以其实他并没有说太多话,只是偶尔有控制不住的闷哼。
纪姝自己是个热情奔放的人,连带着也一并塑造了颜粲类似的价值观,觉得这种事情非但不该避讳,还应该好好问出来。
颜粲现在看得更清楚了。
灯烛到底是比不上太阳的。
纪姝吃痛了舍得在颜粲身上用力,但是颜粲可舍不得往她皮肤上折腾什么划痕淤伤,现在在朝阳下,她背部皮肤白皙透亮,甚至因为质量高的休息和汹涌澎湃的灵气比往常还要更好看一些。
蝴蝶骨因为用力弯出好看的弧度,颜粲控制不住俯身亲她一下,立刻就被纪姝侧过头轻轻瞪了一眼。
她有些喘,声音柔媚得能滴出水来:“痒。”
颜粲眨着眼睛笑,他俯身去抱她,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阿姝,你要记得我。”
纪姝还挺费力地在应付自己接收到的感官刺激,没怎么思考,脱口就是赌气:“你连喜欢我都不说,我才不记得你。”
话说完,她自己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对他没有走程序告白这件事那么耿耿于怀。
颜粲倒是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内心欣喜得过了头,虽然嘴里的话是自责、是道歉,但是说出来却硬是有一股洋洋得意的意思:“是我错了。”
他搜集了脑海里所有的甜言蜜语,一股脑全将给她听,直白的非常适合年轻人,也只有年轻的恋人才能如此自如地说出这样的话。
纪姝根本没想到这种不要脸的情话他真能说出口,他说一句她脸上就更烫一分,最后蜷着身子耍赖:“别说了,不听不听,再说不做了。”
颜粲有些无辜地看着她,被纪姝一脚软绵绵地撩在腰间。
她脸上红得太厉害,不仅是因为感官刺激,大部分还是因为他刚才那些不要脸的情话。
纪姝印象里颜粲是个自尊心挺重的年轻人,谁能想到这些不要脸的露骨情话他说起来像不要钱一样。
结束之后,纪姝随便披了件衣服就去洗澡,她感觉很好,适度运动之后又睡了个好觉,还和喜欢的男生说了很多心里话,被他哄得非常开心。
结果刚走到湖边,就发现不对。
昨天下午靠她这边有荫蔽,但是现在是上午,正好月牙湖的下半边被太阳直射。
纪姝只赤着脚在湖边看了一眼,立刻就转身往月牙湖的上半边走去。
沙漠的太阳太大了,才不要被晒黑,沐浴要一个小时的话,就得被太阳直射一个小时,到时候恐怕就黑成大猩猩了。
颜粲刚下水,还没开始洗,靠在湖边发呆。
他那么多年很少有时间用来发呆,他一直是上紧了发条在全力往前跑的。
但是现在颜粲发现有什么东西比全力往前跑更让人动容和留恋。
他方想完这句话,就看见纪姝赤着脚往湖边走来,试探了一下水温,直接走进了湖里。
纪姝身上只穿了件外套,遮得严严实实,什么也没露出来,但是大漠的风将她的衣袖与裙角都吹得飘扬起来。
大漠中有一种特殊的舞蹈,叫做“飞天”。因为茫茫荒漠常有朔风,将美貌女子的衣裙吹得飘扬起来,就像是天女在空中飞舞。
颜粲看见纪姝毫不避讳地走进湖水中,抬手就将外袍脱去。他避之不及,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说:“你想要这边的湖水……”
话没说完就停住了。
颜粲之前的思维模式还没改过来,甚至想上岸,将月牙湖的上半部分让给她。然后他意识到事情已经发生改变了,他们现在是一对爱侣,并不需要避嫌,可以光明正大地待在一起。
他傻乎乎地笑。
这种笑容出现在他的脸上是很破坏美感的,除了看出这人真的挺开心之外,什么也看不出。
有很多事情做来没有意义,有很多时间是用来虚度的。也有一些瞬间除了让人开心之外并没有其他深刻蕴意,它非常浅薄,只是足够使人开心。
颜粲走过去,他看着纪姝。
亲吻拥抱和更亲密的行为都做过了,现在他只是简单地望着她。因她而重拾生命,因她而重拾生之欢愉,颜粲甚至无法想象自己以后还要更爱她。
这样的目光实在是令人触动,纪姝鬼使神差就说出了那句话:
“有件事我想告诉你。我可能马上要被人杀了。”
她说的过于轻描淡写,颜粲没能及时转换自己的情绪,只是暂停了笑容,追问道:“谁?谁要杀你?”
纪姝诚实地说:“我也不知道。”
因为她背负的巨大秘密——她的来处,只够支持她说出这样唯一一句完全诚实的话。
再往深里挖,要么她向这个刚确定关系的爱侣说谎;要么她将自己最后一点隐秘托付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