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嵩刚才去哪儿了呢?其实也没去别的地儿,他带人往右边山丘后面绕过去了。
董卓开始在前面的压制,皇甫嵩初时简直怒的想立马斩了这厮。从来时这肥猪就一副狂的没边了的模样,如今,居然阳奉阴违,给自己搞出这么一出来。
若不是整个军中,这家伙兵马太多,又面临着平叛的大事儿,皇甫嵩早就忍不下去了。总不能这对外还不等打,自己内部先开了战吧?
要是那样,别说会不会被羌人趁机捡了便宜,就算自己也丢不起那人啊。
好在他恼怒归恼怒,但不过片刻,已然也是猜测到羌人会不会设伏一事儿上。他跟董卓不同,虽然也了解羌人不过是一群只顾斗狠的,少有计谋。但一来,外族争斗,设伏此类计策也是会用的,不能不防。
二来,毕竟眼前这拨人,可不是单纯的羌人了,里面可是有着熟谙汉家军阵之道的人。这个,从刚来时,观察对方大营时就知道。况且,还有陶谦提醒过自己呢。
所以,综合眼前形势,不过略一沉吟,就估摸到这种可能性,实在是十有八九了。这才有了自己悄悄绕路,又让人传令刘璋、孙坚分别设伏之计。
至于周慎,眼瞅着皇甫嵩一番安排,也只能暗暗为董卓叹气祈祷了,他不过是一直保持中立,可没有到了去给董卓**趾头的地步。
就这样,当董卓先被伏击,而后王国又遭了反伏击时,皇甫嵩带着大部已然是甩开左路各部,紧紧追了上去。
只是,他也没想到,因为董卓的愚蠢,再加上王国等人的疯狂,竟然惹的对方有了反攻的心思。
不过才追出不到五里,就猝然遇到了北宫伯玉等人的队伍。两下里都未防备,完全成了一种遭遇战。
好在北宫伯玉等人也没准备,骑兵之利因此未能施展,就双方杀到了一起。
对比起来,北宫伯玉和边章、韩遂所部,才是真正的主力。对于王国,他们不过是想借其人之名,以召两族人才的计略罢了。王国是死是活,完全不在考虑之列。至少,在都遇到危机时,没人会去真的拿王国当主子,拼死去救。
就这样,王国所部万多人,虽然装备不差于各部,但真论起实力来,差着这三人所部,实在不是一般的大。
如今,两下里这一混战,便导致了刚一接触,便直接进入白热化阶段。
双方开始都打着偷袭的心思,所处之地,便也相对狭窄,并不能一次性全数展开,只能由着前面杀成一团,后面却是干着急帮不上忙。
皇甫嵩、周慎所部,毕竟都是步卒,阵势又展不开之际,对方骑兵冲突之势固然因突然遭遇失去了,但己方人挤在一处,也是难以靠装备优势占到便宜。
这么一来,拼的就是双方士卒的素养了。西北之地苦寒,又时逢大雪漫天,汉卒短时间还能像模像样的抵抗厮杀。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羌人主场作战的优势,便渐渐发挥了出来。
汉军前方渐渐有些散乱,有些向后退却的迹象。皇甫嵩眉头紧蹙,心中又是忧急又是愤怒。
若没董卓从中作梗,此番定是大胜,哪会出现眼前这种,竟然堪堪要败的局势。
对于汉军的势微,羌人也是感觉出来,呼喝之声更响,眼中、面上,都不由的露出狂喜之色。
就在这时,羌人侧后方忽然响起阵阵牛角号声。号声才起,所有人便感到了地面的震动。
北宫伯玉和边章、韩遂是面色惊疑不定,不知究竟是哪里的兵马,皇甫嵩却是不由的面色惨变。
这里本是关西之地,自己所带又都是步卒,而现在这种声势,分明是极具规模的成建制的骑兵才能发出的。由此说来,就算不是对方的援军,也绝不会是帮着自己这边的。此番,功亏一篑,一世英名,竟尔要丧在此处了。
“擂鼓!传令众儿郎,铁骑当面,后退即死!若能破釜沉舟,尚有一线生机!与他们拼了!”
深深吸口气,皇甫嵩面上焦虑之色再也不见,转而代之的,满是一脸坚毅之色。
传令兵四下奔突,将皇甫嵩的命令传达各处,众汉军士卒都是久经战阵的老卒,自然明白其中厉害。如今没了活路,登时生出拼命之心,一时间,最前面胶着处,竟忽然有了起色。
战马奔腾声越来越近,蹄声如涛,宛如踏在众人的心头之上。皇甫嵩并一众汉军固然是满脸悲壮,但另一边的北宫伯玉和边章、韩遂此时也是不由的陡然色变。
为啥?殆因这奔腾而来的蹄声,到了如此之近的地方,竟然毫无减缓的趋势。以骑兵的脚力,此刻不减速,等到了近前,哪还能一时半刻停下来。
对方如此冲击,分明是对己方含有歹意。如今前面与汉军搅成一片,后面若再被骑军冲突,结局牙根就没任何悬念。除了死,还是死!
然而此时明知是这样,别说根本没法抽兵向后抵挡,就算能,到了这种情势,也是挡无可挡的。
三人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绝望。默然半响,同时艰难的点点头,各带亲兵,悄悄往后躲去。这里,是真的顾不上了。虽然,如此多的部署就这么抛下,实在如同割肉一般,但跟自己小命相比,那是不舍也得舍。毕竟,人活着,总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要是死了,那就万事皆休,什么也不用说了。
两边杀的正欢,没人发现一方的主将已然悄悄躲了。待到后面蹄声临近,铺天盖地的杀气临头,羌人在一瞬间,便轰然崩溃了。
这一队骑军霸道至极,人人重甲披身,长枪平端,竟然是重骑兵。突入人群,猛然间便如一块大石砸向冰层,激荡四射之际,坚固的冰层顷刻崩催。
“大汉陷阵骑高顺、张辽在此,前方是何人对战,速速闪开了!”随着这队骑军的突入,一片声的呐喊也轰然响彻了雪原。
皇甫嵩在后面听的清楚,初时一愣,随即却猛然狂喜起来。陷阵骑是谁的部队不知道,但说的明白,是大汉的,这却是明明白白的。
没想到绝境之中,竟然突现生机,这转换之际,简直让人措手不及。皇甫嵩此刻真想大喊一声:尼玛的!幸福来滴太突言了啊!
只是,此刻容不得他发感叹。对面这陷阵骑实在太过霸道,不过眨眼间,已是堪堪要杀到最前了。当下,慌不迭的传下军令,喝令众汉军由两侧向后退出,给陷阵骑让出冲突的空间来。
传令弓弩手上前接应,将跟着败退过来的羌人,全数挡回去。众汉军欢声雷动,有序的按照鼓声旗号而动,箭矢如遮天蝗虫一般飞出,只数息之间,已然泾渭分明的分了开来。
战场中,陷阵骑重骑兵后,无数轻骑往来盘旋,手中所持,并非骑弓,而竟然全是小弩。照准乱成一团,四处如无头苍蝇般乱窜的羌人,竟尔实施精准打击。
两部分配合的天衣无缝,娴熟无比,只一轮弩箭之后,重骑已然完成回转,轰轰巨响之际,往回奔突,留下了一地的血池肉酱。
皇甫嵩站在一处小丘上,看着这一队陷阵骑的威势,不由的咋舌不已。西北之地,何时竟有我大汉如此威武的骑军?若早知有彼,何用调遣青州各部,便只这一军,就可靖清雍凉,威慑群夷了。
正自心神激荡之际,忽然觉得地面再次震动起来。轰隆隆的蹄声又在响了起来,只是这次响声,却不是对面陷阵骑发出的,而是从他身后而来。皇甫嵩霎那间面色大变,方才的欢喜欣慰,半丝也没剩下。
身后只有刘璋、孙坚两部奉命伏击对方伏兵。那两部全是步军,此刻来的却是骑军,难道,刘季玉和孙文台竟然败了?若如此,此地虽胜,却折了刘璋和孙坚,则胜也是大败了。
那孙坚也还罢了,可那刘季玉何等身份?汉室宗亲、青州之主、太常之子啊。且不说在此折了一个宗亲政治上将会引发的动荡,单此人留在青州的那些骄兵悍将,如何肯接受这个结果?再加上远在蜀中的太常刘焉,一旦得知自己幼子丧生,又将会产生什么变局?
皇甫嵩霎那间想到这些,这次可真是有些吃不消了。一个身子晃了晃,面色阵青阵白的,简直欲要晕了过去。
左右亲卫齐齐上前扶住,连声疾呼,皇甫嵩两眼无神,喉头一阵急动,半响,终是嘶哑着嗓子喊道:“传令,众军向后,准备…..准备迎敌!”
他心神激荡,但终是久经战阵之人,东汉最后一位名将,这名儿却不是虚的。以后之事如何,也只能待以后再说了,现在,先打退了眼前之敌,才是最重要的!
他颤巍巍的推开众亲卫,伸手拔出腰间佩剑,便要亲自上前迎战。只是刚刚走出两步,眼神却猛然看到前面奔腾而来的骑阵中,旌旗招展,彩条飘飞,所有旗号,竟然全是汉军的旗号。
心中猛的一动,深吸口气,凝目看去,一杆红旌白底的大旗显现,大旗上,龙飞凤舞一行大字:汉广陵候、车骑将军刘。
这是,刘季玉!皇甫嵩看清这几个字,霎那间恍如忽然回阳,忍不住开口大骂道:“叵耐小子,差点吓死老夫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