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号角余音尚未消失,只听"轰"地一声巨响,浓烟随风涌现,西面树林中烈焰已冲霄而起!
唐独望着大火,心里不禁有一种诡计得逞的快感。
这火发作的好快,一眨眼的工夫就已烧红了半边天。火势奔马般扩散开去,瞬间便席卷了整片林子!
唐独满意地望向树林中的夏侯军,原先的整齐阵容的部队在这种大自然的威力下立即溃散成一盘散沙。
岸边的夏侯军不论是否会泅水,都慌乱拥挤着跳入水中拼命逃离。离岸边较远的夏侯军四散奔走,失魂落魄地企图逃出生天,武器、盔甲都由于不能负荷而被抛弃在地上。那些由于拥挤与迟缓而未能逃脱的可怜虫已经变做了火神祝融的祭品,他们化作一团团的火球,发出刺耳的哀号,在炽热明亮的红光中疯狂地舞动,直到生命彻底被火焰所吞噬。再看树上,由于大火肆意逞凶,那些刺客们也象一个个好象热锅上的蚂蚁,他们完全不记得隐蔽了,飞也似地在树枝上攀跳着逃走,几名动作慢的还来不及动作便已被急扑而来的火潮所淹没。
此时血战在即,唐独原本急剧跳动的心反而奇怪地恢复了。
唐独双手握紧了长戟,冷静地计算着突袭的时间与敌人此刻的距离。
敌人越来越接近。
一百步...
五十步...
十步...
就在这时候,唐独大吼一声,碧绿的树叶为之震落!身体随即象豹子般从树枝上跃起,挺着长戟迎着扑面而来的热浪和逃亡的敌人冲杀过去。
士兵们应声从草丛里、树洞中、阴影下跃出。魂飞魄散的敌兵还未来得及停下脚步摆出防御的姿势,就已溅血倒下。树林中喊杀、怒吼、惊呼和惨叫此起彼伏,兵刃交击的清音中夹杂着骨肉分割断裂的闷响,鲜血染红了树林中的草地。
身披铁甲的唐独在树枝上活动自如。
从一开始埋伏于树上,唐独就将自己狙杀的目标缩定在那些刺客的身上。
唐独心头杀机大起,血管中流淌的液体仿佛都变做了强酸,它们令唐独全身都在不断的沸腾!向前窜出一大步,唐独稳稳立在另一棵大树的横叉上。手中龙刀向前直搠,一名慌乱而至的刺客还未出声就已中刀毙命,滚落树下。
这些刺客们背负两柄环首刀,身上的穿着与普通士兵一模一样,大概是为了活动自如,他们都没有披甲。
尸首还未落地,另两名刺客从藏身之处飞快地向着唐独冲过来,他们在树枝之间跳跃,就好象两头无声无息滑翔的蝙蝠。
刹那间,人到眼前,雪片般的刀光自他们手中撒出,交织成一张死亡的网,将唐独层层包裹。
无生惧、无死怖。
唐独将自己全部精神投入到搏斗与撕杀中。
似看非看,纵观全局。
猛然大喝一声,唐独双脚用力踏断脚下的横干,就这么直线下坠避开了敌人必杀的合击。下落的同时手中高举龙刀在头顶上横着一划。长声凄厉惨嘶中,二人尚在半空已肚破肠流,五脏六腑与满腔的鲜血劈头盖脸地淋下来。
脚下一实,唐独已落在另一条横枝上。还未稳住身型,一缕劲风从左上方笔直地劈下来!
"叮"火星四溅,一名刺客借着唐独举刀格挡之势,从他头顶掠过,脚尖在唐独身后的大树横枝上一点,企图就此逃之夭夭。刚刚再度跃起,这名刺客就发出一声惨叫,断线风筝般掉下去唐独反手投掷龙刀,正刺中那厮的后心。
唐独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已经下了必杀之心:"这些刺客身手矫捷,神出鬼没,留之后患无穷,决不能放走一个!"
"咯嚓"
在连续地跳跃与搏斗中,脚下的树枝不堪重负,猛然断裂。唐独无法保持平衡,一个跟斗翻下树梢,正巧落入一小队逃亡的敌兵当中。
敌兵惊慌过后,纷纷举刀呼啸着向唐独砍过来。唐独就地一滚,顺手拾起地上一柄遗失的环首刀,闪过了接踵而来的连续砍杀之后,猛的跳起来,双手同时舞动长刀!一击之下,欺近身边的五名敌兵鲜血狂喷,都被劈做了两段。
在火光照耀下,唐独的战袍上、铠甲上,统统是碎肉与鲜血,犹如一只来自地狱的修罗刹!
另外几名敌兵见到唐独这般模样,骇得腿都软了,慌不择路掉头就往回逃。那几人刚刚转过身,就发现眼前居然是熊熊烈火,大火居然已蔓延到此处了。他们还没有做出反应,巨大的火浪铺天盖地似的拍过来,竟将他们一股脑都淹没在炽热的红潮之中。
唐独也被热浪的余波一冲,向后飞出一丈余远,重重一屁股坐倒树下。目瞪口呆地看着凶猛的火舌贪婪地吸舔干枯的树木。适才的林间小道已经化作一片炽烈的火海。
唐独死里逃生之余,更多却是感到哭笑不得,喃喃的笑道:"原本我是考虑近日春雨天刚刚过去,树林中湿气甚重,所以应该不会如此容易起火,因此在西侧布置了大量干柴与引火油后,还专门撒下大量的硫磺助燃。哪里会想到这几天的晴空已经驱散了湿气,而烈日当头又烤干了林中的露水眼下看来,这效果实在好得过了分!"
冲天的火光急剧跳跃着,唐独翻身跳起来,拾起插在刺客身上的龙刀后,转身向东落荒而逃,大笑着对士兵们大吼道:"任务完成!统统撤军!"
由于高温熏烤的痛楚,使得唐独的嗓声变得沙哑难听,但他胸中的快意与舒畅实难形容其万一。
此时,唐独只觉得裹在身上的铁甲在高温下好象变成了一块巨大的烙铁,铁甲下的每一寸皮肉都感受到绽裂脱落似的剧痛。
在烈焰追逐下连滚带爬地逃出半里多地,唐独在树林中找到了事先栓好的战马。取下它的口罩,跳上马用龙刀刀面在马屁股上使劲一拍,战马吃痛,长嘶着疾奔起来。
坐在马背上,唐独长长舒了一口气,默默的想着:"这一役,夏侯军的精锐部队与刺客遭到第一军团的火攻和伏击,损失惨重之极,能够逃走的只怕连两千人都不到。哼!进犯马场者,死!"
唐独坐在马背上默默的想着,就在这时候,唐独猛然想起早在火攻之前就已渡河的郭淮和程昱,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倘若他们两个留在南岸,此番定难逃被烧成烤猪的厄运,这两个狗东西真是好运气。也不知李魁能不能捉住他们?郭淮此人精通兵法,尤善奇兵之道,实是大将之才。今日若未能铲除了他,异日必是个大大的祸害,而程昱的才智也是颇为让人忌惮。"
唐独在思绪翻滚之际,战马继续向东疾奔,树木在两旁飞速倒退着,前面的树林间透出河水的粼粼波光。回头看看被抛在脑后的烈火,唐独心中不免有些得意。
出了林子,外面就是河水弯曲向南的河道,这里水势虽然和夏侯军渡河相比较为湍急,但在事先唐独已经做好了安排。他在这一段水里投掷了大量装满泥沙的麻袋以垫高河床,使原先齐腰深的河水变成了一片刚没过小腿的浅滩,以作为部队伏击成功后的撤退路线。
此时,整个树林中人影晃来晃去,全是争先恐后奔跑过河的马场战士们。
还有数百步就可以走出树林到达河岸了,唐独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感受着策马奔驰的速度快感。
就在这时,战马却突然停住,以两条后腿直立起来,仰头狂嘶。这响亮的长嘶伴随着呼啸的狂风与滚烫的热浪在树林中穿行回荡,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凄厉气氛!
措不及防下的唐独几乎被掀下马背,赶忙用力搂住马儿的颈部,勒住缰绳使它安静下来。正在手忙脚乱之时,一股冰寒的杀气从左前方的树丛中向着唐独冲来!
敌人!
唐独脑中闪过这么一个词。
此时已经来不及多做应变,唐独只好用左手在马背上一拍,借力将身体脱开鞍子向后方飞跳。同时右手龙刀向前平伸,使来犯之敌无法继续逼近。
'轰';然巨响声中,战马大声悲嘶着离地飞起,以万均雷霆之势向着唐独笔直地撞过来。马儿在唐独的视野中瞬时间膨胀扩大,让唐独的眼里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匹战马乃北方牧民精心饲养,身高腿长,少说也有五、六百斤重。来人竟能在举手投足间将之震飞!
此时来不及多想,电光火石的一瞬,唐独气沉小腹,硬生生将后退的势子转化为下坠,就在马儿即将要撞在刀锋的瞬间,总算双脚顺利着地。将刺出的龙刀向怀里一收,将原来的平伸直刺转化为斜斜一挡,同时运起全身力量,希望能够借助巧妙的角度将这古怪而沉重的"武器"卸开。
"蓬"还未接触到长戟,可怜的马儿就这么在唐独的眼前一分为二地爆开,散出一团血雾!
刹那间一道鬼魅般人影显身于血雾之中,无声无息地一拳轰向唐独的胸口。
没有声响、没有预先的准备动作、没有气流的变化,但拳头已至。
冰冷的感觉充斥着唐独全身的毛孔,这是不安、恐惧与震惊交织在一起的寒气。
此刻,强敌击出的一拳没有丝毫的预兆,好象它原本就一直放在唐独胸口上似的。
这一拳竟已超越了物理速度的极限!
"咚"
在这生死关头,唐独奋力将身体向左闪,被一拳击中了右肩。在拳头及体的瞬间,唐独将右肩微微向后偏开卸去大半入体的拳劲,以便降低伤害。
刹那间,唐独却发觉敌人这拳劲古怪之极,在铁柱般凝重坚实的劲风中竟夹杂着一丝锐利如针的力量。这丝力量如锥子般渗入肩膀厚实的肌肉,好象闪电霹雳似的直钉进唐独的肩关节,痛入骨髓的感觉好象一根针直刺在脑子与神经上,几乎让唐独大声惨叫出来!
巨大的冲击余波将唐独整个人打得向后飞去,感受着右肩那几乎令人昏厥的痛楚,唐独从未想到单单依靠拳头就能造成这种恐怖的伤害!心中不由的产生一阵惧怕!
随着背后重重撞到一棵大树,处于半昏迷状态的唐独被震得清醒过来。唐独顺势用左手捞住头顶上的一根树枝,用力将身体翻上树枝,然后几下翻纵跳上了高高的树梢。
唐独大声喘息,勉强以右手运起龙刀遥指树下这可怕的强敌。
龙刀不停地微微颤抖。
冷汗从唐独的额头上一颗颗渗出。
痛楚虽然已减弱了不少,但唐独心知肚明,自己单单用龙刀摆出了一个姿势就已经感觉耗尽了九牛二虎之力。在刚才那沉重的打击下,唐独的右手已经完全失去了战斗力,看来对方的气量绝对不小。
居高临下的唐独终于看清了这强横无比的对手。
对手的身上披着普通士兵的绛红色战服,身量极高,竟与典韦的巨体不相伯仲。在衣服下面的骨架非常宽,手脚长而粗大,显得雄壮异常。大概是由于长期的日光曝晒,他的肤色黑里透红,两道斜插发间的剑眉下是一对点漆般的眼珠,灵活而深邃。四方的国字脸留着一圈寸许漆黑漂亮的髭须,充满了霸道的男性魅力。此时这强敌负手而立,傲岸挺立如松,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唐独,那眼神...
看着对手的眼神,唐独不由的心中一寒。
这人的眼神似苍鹰、似黄狼,似猛虎,却惟独不象人,黑色眼珠里带有一种狂野的凶猛与嗜血的期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