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那个贵妇又对着周皓轩,把他脚上穿着鞋子,脖子上戴着的海蓝宝石项链,耳垂上戴着的同款宝石耳坠,还有脚腕上的钻石脚链都给夸奖了一遍,夸得他整张脸都黑了——正因为他很清楚自己是个男人,被一群女人这样围着,还对他身上的衣服首饰品头论足,这种感觉太让他崩溃了!
就在这时,李家的少爷从外面进来,他身上的西装三件套还是从英国萨维尔街定制回来的,萨维尔街是有百年声誉的裁缝街,大到一件大衣,小到一枚胸针一粒袖扣,都一应俱全,精致得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周皓轩和李家少爷从前还能算得上是朋友,两个人在英国留学时经常一起参加趴体,可回国之前,李少爷开始进入自家公司,再也没有功夫跟他一道鬼混,能和他经常一起玩的人,不是只拿股份不参与公司经营的闲人,就是进了家里公司但只是混混日子领个虚职的。
周母立刻领着他迎了上去,和李夫人热情地寒暄:“很久不见俊生,原来都这么成熟了,一看就是一表人才。”
李夫人也吹捧道:“皓轩也是女大十八变,越来越漂亮了。”
两位母亲互相社交吹捧,竟聊得其乐融融,最后异口同声:“看我们,光顾着自己聊天了,都把年轻人给忘记了,就该让年轻人自己去玩。”
周皓轩不敢当众反抗自己的母亲,只能悻悻地跟着李俊生去晚宴厅外面的露天花园散步。
他实在穿不惯脚上的高跟鞋,走一步就扭一下,龇牙咧嘴,觉得自己的脚踝大概已经扭得成了馒头。
李俊生目不斜视,连多给他一个眼神都闲麻烦,开口就说:“周小姐在国外留学回来后,听说进了家里的公司,不知道是负责什么工作的?”
周皓轩呵呵了一声,随口敷衍:“也没做什么,就是做点公司里的业务……”
他在自己家里的公司是有职位的,但,一年到头几乎就没有多少出勤率,他所在部门副总是从别的大公司挖来的职业经理人,经验丰富,还热爱工作,而他的秘书兢兢业业,从不懈怠——他的下属都这么勤奋努力了,他哪里还需要努力工作?
李俊生转过身,眼睛里有那么一点鄙夷:“伯父不是没给你机会,你却一点都不珍惜,难道以后就想靠男人养吗?”
周皓轩想骂人的心都有了,靠男人养怎么了,他难道就不能靠男人养吗?再说,他一直都是靠自己的爸养着,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能被亲爸养着也是一种福气,有多少人想靠爹都还靠不着呢!
于是他故意恶心对方,掐细着嗓子举例子:“是啊,我就是喜欢靠男人养着,现在是我爸养我,以后等我结婚了,就是老公养我,我是凭本事让人养的,关你什么事?”
李俊生反倒没有发怒,微微一笑道:“周小姐好高的志向,希望你能如愿以偿。”
周皓轩深吸了口气:“……”妈的,就你牙尖嘴利!
“不过,”李俊生又道,“我听说你家还有个私生子,听说周总还把他带在身边出去谈事,大概过不了多久,就能入驻董事局了。”
正好一个服务生端着托盘过来,周皓轩抓起一杯鸡尾酒,直接泼到了他的脸上:“滚吧你,小爷懒得听你挖苦!”
他气得用细细的鞋跟一脚碾在他的脚背,李俊生痛得倒抽了口冷气,一把攥紧了他的手腕。在这个时候,男女之间力气的差距就显现出来了,他根本就挣脱不开对方的钳制,只觉得手腕痛得厉害,骨骼发出咯咯的响声。
李俊生道:“没教养!”
周皓轩抬脚就踢,用力地踢了几脚,可一点用都没有,突然眼珠一转,抬起膝盖,用力地顶向了他的胯部。
作为男人,对于男人身上的弱点都是很清楚的,他就不信自己变成了女人就不能打倒一个李俊生!
……
可是当他在花园外面吹着冷风,渐渐地冷静了下来,就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得罪了李家。要是他妈知道他相亲不成不说,还出手打人,也不知道会怎么样教训他。
他真是有点崩溃了。
更让他崩溃的是,他不知道这个可怕的幻觉到底还要持续多久,他一点都不想当女人,尤其是这样根本没有尊严,连动手打架都打不过对方的弱女子!
他提着手上的高跟鞋,赤脚在花园里闲逛,就算脚底不断被细碎的小石子膈着,他都觉得还没穿着高跟鞋走路来得痛苦。
突然,他看见了花园深处的一张白色长椅上坐着一个女孩。她只有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椅子上,和这周围灯红酒绿的热闹场景格格不入,她的侧脸很美,鼻梁挺直,下巴的曲线优美,一双眸子虽然垂着,可眼睑下面那颗淡红色的小痣却十分可爱。
周皓轩却一点都没有觉得她可爱,甚至不由自主地从心底升腾起了一股凉意。
他在进入这个奇怪的幻觉之前,就是和她说了两句话,还看了一眼她突然变得有点妖异的双眼。
而这种晚宴,她本来就没有资格拿到请帖,可她偏偏就这么凭空出现在这里?!
周皓轩迟疑了片刻,凶狠地喊了一声:“聂棠!”然后大步踩着小路上的石子朝她走去,当他的脚底接触到粗糙突起的石子时,只痛得龇牙咧嘴,又蹦又跳。
聂棠闻声抬头,朝他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周少,当女人的滋味好吗?”
果然是她!果然是她搞的鬼,是她把他变成了一个女人!
周皓轩怒气冲冲地冲到了她面前,用力把手上的高跟鞋扔向她的脸:“闭嘴!你还不赶紧把我变回去!”
“变回去?”聂棠缓缓地重复了一遍,伸手一挥,那双差一点点就要砸到她身上的高跟鞋突然消失了,“为什么想要变回去?这不是很好玩吗?变回去,就不好玩了啊。”
周皓轩一把抓住她的衣领,用力地摇晃起来,一点也顾不上自己那糟糕的仪态在外人看来就是活脱脱一个泼妇:“谁要当女人啊,你脑子有病吗?我明明就是一个男人,你把我变成女人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