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陵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给我眼罩。”
只要遮住了,没看到,这也没什么关系,虽然他会脑补,但是只要不是当场在她面前脑补,他觉得这也是很稳的,没问题。
聂棠指挥他把自己的背包拿过来,取出跟睡衣配套的眼罩,对着灯光看了一下:“不透的,你试试?”
他接过眼罩,很快就戴好,眼前一片漆黑,失去了视觉,别的四感就会变得更加灵敏,尤其是听觉和触觉。
他听见身边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动静持续时间比较久,动作比较缓慢,但是考虑到她一条腿都不能动,那也很正常。
接着,他听见一声铜扣和桌面相碰的响,再联想到她之前穿着那条背带牛仔短裤上有好几颗铜制的扣子,也可以理解。
之后,终于听见了一声水声,是毛巾放进了热水里缓缓搅动的声音。
突然,他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人清轻轻拽住了,聂棠语带笑意:“借我扶一下?”
“……”沈陵宜咳嗽了一声,“我现在还能拒绝吗?”
拒绝肯定是不能拒绝的,他之所以到现在还没回避,就是给人当拐杖用的。
聂棠靠近他耳边,轻声道:“不能呢。再说,你真的忍心拒绝我吗?”
虽然看不见,但他还是很精准地捉住了她伸过来的手腕:“能别折腾吗?你这伤还想不想好了?”
聂棠微微睁大眼,看了他一会儿,遂笑道:“好吧,不折腾了。”
然后真的老老实实收回手去了。
沈陵宜陡然松了口气,一边听着她的动静,一边默背《周易》,易经背完就背《系辞》,《系辞》背完还能背《象传》,保证自己天人合一,心如止水。
总算聂棠擦完身,又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等他换药,看上去特别乖巧。
沈陵宜呼出一口气,刚想弯下腰,就见聂棠拖过一张凳子,摆在他面前。
“还是坐着换药吧。”聂棠之前看萧亦如脸色不对劲,就是她进来看见沈陵宜蹲着帮她处理伤口的时候。
虽说这其实也没什么,可是从萧亦如的角度看过来,就是她高高在上地坐着,而她的儿子蹲着跪着。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他们两个人的状态反过来,旁观者换成聂嫣然,会是什么结果……其实也很不好说。
沈陵宜奇怪地看着眼前多出来的凳子:“……这有区别吗?”
他还是觉得自己蹲下来方便!
他坐在凳子上,把她的腿搁在自己膝上,忽然愣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看了看她小腿上那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痂子的血洞:“你现在什么感觉?单纯觉得伤口痛,还是整条腿都发麻?”
“就是单纯伤口痛。”
他重新给她涂抹药膏。
之前她的小腿都被鲜血染红了,鲜血还不断从血洞里流出来,他上药的时候只担心她会不会失血过多,又或是连这药膏都止不住血,别的什么都没想。
现在握住她的小腿肚,就感觉她的小腿纤长而又优美,皮肤细白无瑕,就像最温润的美玉。
他不禁侧过头,去看她的表情,只见她也微微歪着脑袋,很专注地跟他目光交汇。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出声道:“是沈家人弄伤的你,我一定会给你讨回公道。”
聂棠回答:“这哪里算你们沈家人,他们本来就跟我有仇。”
陈羽怎么死的,她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是猜也能猜得到。
虽说以她跟陈羽的交情,还远远不到为她复仇的地步,但是她真的非常非常讨厌别人插手她接手的事,破坏她的劳动成果。
聂棠一旦下定决心,就真的会去做:“等我腿上的伤好了,我就去锻炼身体!你们说的那什么基本功,我现在就开始练!”
既然短板已经暴露出来了,那就去改进,虽然不可能追赶得上徐临川沈陵宜他们,但起码也要做到不再拖后腿。
沈陵宜本来还有满脑子绮思,听她这么一说,这些念头通通都烟消云散,而且非常的哭笑不得:“你认真的?我觉得,这个可能不太行吧?”
他们是从小就开始打基础的,不管是基本功还是实战经验,这么多年累积下来,已经相当充沛了。
聂棠现在才开始,那也起步的太晚了,小时候身体的柔韧度和协调度才是最好的,如果从小开始练,那么肌肉本身会形成记忆,很容易在对战的时候产生条件反射。
她现在的话,大概能一口气跑完八百米就谢天谢地了吧?
不过可能……柔韧度,倒还是够的,连各种瑜伽姿势都毫不费力的话,应该什么姿势都能做到吧?
……
黄重全的符篆课是在祭祖开始的第二天下午。
沈正沛之所以会请黄老师,也实在想不到合适的人选,聂棠倒是很合适,可是麻烦就麻烦在她太年轻,怕镇不住场。相比之下,黄老师的年纪和阅历摆在那里,一看就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
沈正清之前听说已经邀请了聂棠,就没再关注这件事,结果现在一看安排,居然这符篆的主讲人竟然是黄重全,他忍不住流露出了古怪的神情:“黄老师,是谁请的?”
都到这个时候了,临时换人肯定是不可能了。
沈正沛是旁支的人,是沈正清的堂哥,可他儿子沈陵轩的岁数都跟沈正清差不多,黄老师也是沈陵轩请来的。
沈陵轩忙道:“叔叔,黄老师是我请的,我之前看过他的符篆课专题,觉得他说得还挺不错。”
“挺不错,”沈正清重复了一遍,“你觉得不错?”
他叹了口气,又道:“不过现在也来不及了,黄老师就黄老师吧,记得准备一份重一点的谢仪,给他赔罪就是,黄老师气性有点大。”
沈陵轩:???
赔罪?
他没听错吧?
能够获得沈家邀请函的都是玄门得太严重了点?
沈陵轩回头问自己父亲沈正沛:“我刚才没听错吧?叔叔这是觉得我们太怠慢黄老师了,还是觉得黄老师的符篆画得不够好?这符师这么稀缺,能找到几个能干的就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