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梦（二）】
南煜城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现在的局势。
他也不知道秦迹恒会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并且似乎和他很熟络的样子究竟是因为秦迹恒看小说看入了迷，把自己代入了角色，还是他真的是小说中穿越出来的角色。
如果是前者的话, 那么一切都是秦迹恒的臆想。
他又是怎么在偌大的y城里找到一个和小说主角同名同姓, 甚至连喜好和微信名都一样的人的呢？
或者说, 小说的作者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呢？
南煜城越想越觉得这不是秦迹恒的臆想。
如果说是恶作剧也不合理, 他的生活还算是挺无趣的, 每天几点一线, 完全招惹不到秦迹恒这种公子哥。
再说，要是真的是什么恶作剧的话，也没必要牺牲自己和他挤在这么小的出租屋里吧？
排除不可能的答案, 得到的就是可能。
南煜城深吸了口气, 觉得这个秦迹恒说的大概还真是真的。
他头疼地熬了一整晚，看完了这本前半段分不清楚谁是男主, 后半段炮灰忽然上位的小说。
真是让人脑瓜子嗡嗡的。
同时，他还得出了一个结论。
有些人, 你别看他表面上不露山不露水, 实际上背地里是有四五个备胎的海王。
南煜城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本事, 骗得一个富二代万人迷和他谈了恋爱。
而且这个富二代万人迷还为了他抛弃了整个鱼塘。
老子可真特么的有魅力，帅死了！
早上七点, 一夜未眠的南煜城拿着手机, 看着外面的太阳升起的光芒, 如是想着。
一个晚上没睡的结果就是，南煜城到下午才醒。
起来后,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秦迹恒的怀里, 一睁眼便和对方四目相对。
“你醒了。”秦迹恒见他睁眼立刻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他下意识地想要低头给他个早安吻, 但是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还是忍了下来。
南煜城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想起昨晚小说里看到的内容，轻轻拍了拍秦迹恒的肩膀：“我看出来了，你对我是真爱。”
“那必然啊。”秦迹恒立刻道：“哥最喜欢你了，你可是哥的初恋呢！”
南煜城沉默了一秒：“我知道，在我之前那些都只是演习是不？”
秦迹恒：……
他开始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但没等他继续这个话题，刨根问底得出一个所以然来，就见南煜城伸了个懒腰，从床上爬了起来。
少年因为伙食和营养不良等各种原因，身上都没有二两肉。
他伸懒腰的时候，一不小心露出了一小截腰身，秦迹恒都能看到上面的肋骨。
他满脑子的想法在这一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只剩下了心疼。
“我给你做了早餐。”秦迹恒道。
南煜城看了他一眼，颇为意外：“你还会做早餐？”
“当然了。”秦迹恒表演了一下什么叫做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他胸有成竹地道：“虽然我俩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早餐吃的都比较简单，但好歹也都是我做的！”
南煜城不置可否。
直到吃完了秦迹恒做的饭，他才终于确定，这家伙是真的会做饭。
“好吃。”南煜城抬眼看着笑得比花儿还灿烂的秦迹恒，主动道：“我过会儿要出去打工，你要是没什么事儿的话，可以去小区里转转，隔壁有个公园……”
他絮絮叨叨地叮嘱了一大堆，抬眼时却发现秦迹恒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看什么呢。”他问。
“看我男朋友。”秦迹恒说着，笑了笑：“真帅！”
“呸。”南煜城的记忆里，他单身了二十多年，哪儿听过这么热烈的表白。
他一下子耳尖都红了，却还强自镇定。
南煜城出门了一整天。
今天的工作繁琐枯燥又乏味，上司又因为最近的行情不行而一直冲着下属发脾气。
同职位的小姑娘都被骂哭了两个，南煜城自己虽然表面上笑嘻嘻的，但回到家的时候也是憋了一肚子鸟气，完全把家里还有个人这事儿给忘了。
直到推开门看见趴在桌子上的秦迹恒时，他才反应过来，家里现在还多了个外人。
“回来了。”秦迹恒听到他推门的声音后，一双眼睛都亮了。如果他有狗尾巴的话，现在一定正摇个不停：“我给你做了粥。”
“谢谢。”南煜城感觉自己憋屈了一整天的心情顿时好了很多。
虽然这只是一份兼职，但是他能力不差，对什么事情也都很上心，所以学业和工作都平衡得很好。
现在他过得是比较贫苦，可是银行卡里也有一小笔存款，是真真正正地靠着自己的双手拼搏出了未来。
南煜城觉得，再给他两年时间，他一定会活得更加体面。
所以纵使有负能满满的时候，他也会很快地调整。
更何况今天，回到家里不仅有个人和他说话，还有一碗热腾腾的粥在等他。
简直就像是做梦一样。
“谢什么。”秦迹恒笑着道：“本身是想给你做碗面的，但不确定你什么时候回来。”
“这样已经很好了。”南煜城感觉自己喉咙一紧，有一种酸涩的暖心感：“我……还挺喜欢喝粥的。”
“我今天已经出去找工作了，不过可能还是得先办个身份证。”秦迹恒比他自己还清楚他都喜欢吃什么，于是略过了这个话题：“过两天我就可以帮你了。”
“嗯。”南煜城微微颔首，刚要说什么，便注意到他手腕上的表没了。
还是卖掉了啊。
南煜城慢慢地坐下，一边喝着肉粥，一边想着该怎么和秦迹恒说自己昨晚看到了他穿出来的那本小说的事儿。
两个人就这么谁都想问对方问题，但是谁也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地磨蹭到了晚上。
南煜城终于忍不住了，他寻思着自己到底矜持个屁，如果秦迹恒真是从小说里穿出来的，他俩光是车都开了不知道多少辆了，这么点小事儿还迂回。
于是他将手机扔到了秦迹恒怀里：“我昨晚看到那本小说了。”
“嗯？”秦迹恒下意识地接住手机，看到上面的画面，不由得咂舌：“还真有。”
“你不是知道吗？”南煜城问。
秦迹恒点开简介看了两眼，不禁嗤笑出声：“我是知道，可是这和亲眼看见还是有区别的。”
顿了顿，他补充道：“这个感觉……就是很震撼。”
南煜城搬了个椅子坐在他旁边：“我昨晚粗略地看了一眼，你以前挺海啊。”
“什么？”秦迹恒想起早上他和南煜城没有继续下去的那个话题，感觉自己总算是找到了原因所在。
他咬牙切齿地翻开第一页：“我可洁身自好了，这破小说都写我啥了？”
南煜城见他这么生气，自觉安慰道：“你别生气，我又不介意。”
秦迹恒听他这个语气感觉更气了：“我介意。”
他眼神凶狠地读完小说的第一章，内心里闪过了一百万句mmp，只想和作者进行一场真人pk，掐着脖子问问她的脑袋里装的到底是水还是浆糊。
他自己都不知道，原来他每天都在和宁双眉目传情。
这个虽然把他难受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但倒也还能忍。
但是和邵琮含情脉脉是不是就过分了？
那可是乱.伦啊！
“你听我解释。”放下手机，秦迹恒只想说这五个字。
“其实你也不用解释……”南煜城斟酌着道：“那啥，我懂的。”
“你不懂。”秦迹恒站起身来，走进了厨房。
两分钟后，他拿了一把菜刀出来，悲愤地道：“既然这样，那我也只能……”
南煜城大惊失色：“你别啊，鲨人灭口不提倡啊，法治社会啊！”
“那个狗作者，我要去鲨了他。”秦迹恒磨牙：“我不知道要怎么解释给你听，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我俩也是假的？”南煜城顺势推理。
秦迹恒暴躁了：“我俩比金子还真，其他的都是假的！”
“好好好。”南煜城已经躲在了本来就拥挤的房间的某个角落里：“你说什么是什么，你先把刀放下！”
秦迹恒仍旧一脸悲痛：“我本来是想拿个水果刀，把气势都打出来，然后说通之后再假装只是想给你削个苹果的。”
他说着，忍不住磨了磨牙：“结果我发现，家里没有苹果，也没有水果刀，所以只能拿菜刀了。”
南煜城：……
关于我男朋友可能是个憨批这件事，我觉得需要给他一点机会解释。
他忍了又忍，还是没憋住笑出了声：“赶紧把菜刀收起来，我信你还不行吗？”
秦迹恒小心翼翼地将菜刀收了起来，然后一脸泄气地坐在了椅子上。
“你以前就不相信我喜欢你。”他一边说着，一边指手画脚：“我当时追你特别认真，你光顾着助攻我和别人！”
“我还干过这种事儿？”南煜城撇了撇嘴，不知为何有点想笑。
“当然了。”秦迹恒道：“呸，渣男，有些人穿越回来了，就把我忘了，什么都忘了。”
南煜城见他是真有点委屈，便伸出手抱了他一下。
面对这个只见面了两天的陌生人，他却相处的好像是他们认识了一辈子一样，这让南煜城怎么也无法说服自己相信一切都是假的。
在没有见到秦迹恒之前，他觉得自己一直一个人生活好像也还行。
可就在这么几个小时之后，他就改变了想法，觉得之前的日子无比孤独。
秦迹恒迅速地回抱了他，嘴上还嘟囔着：“不行，你得给我点补偿。”
“什么补偿？”南煜城爽快地答应了。
“我想吃鱼。”秦迹恒迅速地道。
“可以，我明天就买给你吃。”南煜城点了点头。
“不用明天，现在就行。”秦迹恒咧开嘴角，长臂一伸将他揽进了怀里。
第二天早上。
南煜城把秦迹恒一脚踹下了床。
他又双叒一次开始怀疑，这傻逼到底是不是来坑自己的。
日子就这样一连过去了几天。
秦迹恒开始有点想家。
最初他以为一切都是一场梦罢了。
一直没有要回家的迹象，他才逐渐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回不去了。
秦迹恒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还是有点忧虑的。
他开始积极主动地办身份证，偶尔也会对着那本书发呆。
小说的评论区一直很热闹。
再加上这本书的热度很高，经常会有人留下评论。
秦迹恒因为没有毕业证书和学业证明，就连身份证都是刚办的，工作也不太好找。
他深切体会到了南煜城刚刚穿越那会儿的感受，只不过南煜城还有个虚无缥缈的期待在，他却确确实实地什么都没有。
在这个世界上，他只认识南煜城一个人。
每次在小说的评论区，看到有人歌颂他们的爱情，他就会特别高兴。
而相反，如果看到有人骂作者烂尾，随便安了个人就和主角谈恋爱了，他就会很生气地拿着刚注册的小号上去对线。
【狗作者退钱：我以为我看的是个买股文，被作者的骚操作气到了，那个南煜城就是个炮灰，这特么的也能上位。】
【秦哼哼：你说他是个狗作者我同意，但我觉得这个结局贼好，鱼鱼才不是炮灰。】
【我惊了：草，气死了，这个南煜城给作者钱了吧？】
【秦哼哼：你给作者钱，秦迹恒也不会喜欢你。】
【剁了作者：不般配不般配不般配，南煜城就是配不上我家哼哼！】
【秦哼哼：超般配超般配超般配，秦迹恒和南煜城天生一对！】
【憨憨退散：评论区那个秦哼哼，你以为你顶着这个id说话就可以不负责了吗？真情实感个啥啊？你以为你是秦迹恒啊？】
【秦哼哼：我就是啊。】
【憨憨退散：……鉴定完毕，原来是个傻子。】
……
秦迹恒愤怒地把手机甩到了一边，躺在床上。
南煜城路过他身边，看到了他和其他人的对线，问道：“怎么这么激动？”
“他们都不祝福我们。”秦迹恒身后把南煜城拉过来坐在他身边。
“我们又不需要他们的祝福。”南煜城知道他在担心些什么，安慰道：“而且还是有很多读者喜欢我们的呀。”
南煜城说着，伸手滑动了一下评论区：
【我爱我琮：行吧，这个结局也挺甜的，但还是心疼我琮。】
【宁双我老婆：作为一个从头追到这儿的人，感触真的挺多的，南煜城其实一直是个很好的人，我蒸煮也走出来很久了，觉得没必要吵。】
【鱼儿：所以我说际遇才是坠吊的！！麻麻爱你们呜呜，要永远在一起！】
【小鹿吃糖：哇星星眼，作为一个被鱼儿洗脑了的人，这个结局对我来说也太甜了吧！我吹爆！】
【棉花朵朵：楼上加一，我也是哈哈哈，前期我还说这个炮灰到底哪儿好，但是后面我发现鱼儿简直就是名侦探柯鱼！】
【闻鸡起舞：其实感觉也还好，在起这个cp名的时候，我就觉得我的cp似乎好不了。】
【朗学弟一生推：……那你为啥还要取这个？】
【闻鸡起舞：好听啊！而且朗朗上口！】
【朗学弟一生推：……无f*ck说。】
【磕cp真开心：只有我在反复横跳吗？我感觉这本书里所有的男主都被我宠.幸过】
【兔兔火锅：笑死，我喜欢朗学弟来着的嘛，但我一开场就觉得他没戏了，所以我直接将他脑补成了我老公！这样就没有困扰了！】
【狼狗最香：楼上……我按照你说的办法二刷了一遍发现……际遇赛高啊卧槽，朗学弟是我的！】
……
秦迹恒和南煜城窝在床上，把那些评论都看了一遍。
两个人都笑成了一团，觉得这些读者怎么都这么可爱。
“你看，我就说。”南煜城笑着拍了拍秦迹恒的肩膀：“还是很多人祝福我们的。”
“嗯。”秦迹恒的眼神温柔了些许。
因为心底那些轻微的焦虑，导致他这几天都不太像他了。
像现在这样笑容放肆，才应该是那个南煜城喜欢的真实的他。
在这个小插曲过后，秦迹恒和南煜城的生活彻底走上了正轨。
两个人该吃吃，该喝喝，除了秦迹恒偶尔会想家以外，一切都在往最好的方向发展。
他们都有了工作，并且有了存款。
南煜城大方地公开了两人的关系，两人也经常手牵着手一块儿出去逛街。
是最平凡但也不平凡的情侣。
有一天晚上，南煜城忽然说道：“其实如果可以，我更愿意在你的世界里生活。”
“为什么？”秦迹恒偏过头看他。
“因为那里才是你的家。”南煜城轻轻一笑：“在这儿你始终都没有归属感，你别狡辩，我能感受的出来。”
他将一只手枕在脑袋下面，慢慢地道：“我不一样，我本身就孑然一身，去哪里都可以。”
秦迹恒笑着看他， “但现在这样也挺好。”
“也没什么不好。”南煜城笑着，翻了个身。
但我怎么舍得看你难过想家。
他合上眼睛，心里这么想。
如果这是一个梦的话，也是时候该醒了。
秦迹恒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自己家里温暖的床上，而南煜城就躺在一边。
睡醒之后，梦里那些细节的日子和生活，一下子就模糊了。
秦迹恒记得不是很清楚，但是他却能回忆起当时每一分每一秒的感受。
爬起身来，秦迹恒发现自己的手边还放着南煜城的日记，展开的那一页刚巧就写着南煜城毕业后的计划。
他一一对应下来，竟然和自己梦到的分毫不差。
看着头顶自己家精装的吊灯，秦迹恒不知为何竟然觉得有点遗憾。
可能过一段时间，他就会忘记这个梦。
那个过去的南煜城，孤孤单单但又坚强的生存了二十多年的南煜城，是他永远无法参与的过去。
刚巧这个时候，南煜城也睁开了双眼。
他揉了揉眼睛，看着旁边的秦迹恒，嘟囔着道：“我做了一场梦。”
秦迹恒微怔：“我也是。”
“我梦到你了。”南煜城还没睡醒，含糊地翻了个身。
“我也是。”秦迹恒的眉眼柔和了。
“我梦到我和你真人pk，把你打得原地叫我爸爸。”南煜城虽然还没醒，但脑瓜子还是动的很快。
秦迹恒差点就脱口而出的“我也是”顿时卡在了嗓子眼里。
他瞪圆眼睛，好气又好笑地直接将南煜城抱在了怀里：“我想做你老公，你却想做我爸爸？”
南煜城将头埋在他怀里，想到昨晚梦到的内容，闷闷地笑了。
这真是他做过最甜的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