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迹恒为了显得专业, 特地去洗了手,随后又多此一举地戴上了手套。
就在他要去再扒拉南煜城一件西装穿的时候,南煜城制止了这个闲的蛋疼的行为:“这就不必了吧, 剪个头发而已。”
秦迹恒这才放弃,遗憾地往南煜城的房间里看了一眼:“好吧。”
南煜城:……
总感觉这个主角怪怪的。
完全准备好后,秦迹恒拿起了小剪刀,还有给男生理发需要的小推子。
南煜城坐在椅子上, 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待宰的小羊羔一样。
他不太自在的挪动了一下身体,被秦迹恒发现后教训了一顿:“别乱动, 这剪着头皮了怎么办?”
南煜城立刻坐定不再动弹:“还能剪着头皮?”
秦迹恒心道“那必然不能啊”,嘴上却继续恐吓:“那也不能完全保证。”
南煜城果断化身了雕塑,一动不动。
秦迹恒看他不再挣扎影响自己发挥, 便也正了正神色, 对着一头刚洗过的, 湿漉漉的头发感觉有些无从下手。
他伸手抓了南煜城的一撮绒毛起来,摸了摸:“你发质不错啊?”
南煜城条件反射:“不做护理!”
秦迹恒:……
他把警觉的南煜城按了下去:“我又不是理发店, 你就算是想要让我给你做护理,我也没那么多材料。”
“哦, 那就好。”南煜城拍着小心脏放下了心。
秦迹恒一时无语, 用“你还真的这么想过啊”的表情看了他一眼, 随后说道:“行了,我要开始了。”
南煜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他双手抓着两遍椅子的把手,视死如归:“你说咱们要不还是不要冒这个风险了, 我感觉我过段时间再去剪发也……”
他话音未落,就是咔嚓一声,秦迹恒二话没说下了第一“刀”, 南煜城呼吸一滞,眼神集中在眼前的小镜子上。
秦迹恒看他这么紧张,有些无奈:“你放心,我会。”
南煜城吟:“真的?”
“真的。”秦迹恒呼了一口气。
秦迹恒虽然只是旁观过,但是身为一名合格的小说主角,自然是掌握着旁观过就已经足以支撑着进行正当的操作了。
他快狠准的下了剪刀,南煜城放弃挣扎地闭上了眼睛。
男孩子理发很快,秦迹恒也是第一次剪不太熟练才多花了一些时间。
他觉得剪的差不多了之后,便拿了个风筒来给南煜城吹头。
暖风吹在了南煜城的头皮上,他缓缓地睁开了一只眼,悄悄地看了一眼镜子里。
镜子里的自己看起来似乎一切正常,没有光头,没有太短,虽然和店里刚剪出来的有些差距,但总体而言还是很不错的。
南煜城刚打算夸赞,就发现自己左右两边的头发长度差的有些多。
为了避免冤枉秦迹恒,他还特地看了几眼,确定了确实是左边比右边的头发短了超级多,现在看他的脑袋就像是一个长歪了的窝瓜。
南煜城:……
他悄悄地看了秦迹恒一眼。
秦迹恒其实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可能是因为南煜城的头发最开始有点湿,所以影响了他的判断,他注意到了所有的细节,却还是没剪对称。
但是秦迹恒自认这个问题并不是特别明显,而且要是再调整很容易把南煜城给完全剃秃,所以忍着没说。
他以为南煜城发现不了这一点,起码没那么快,所以仍然假装没有发现的样子,给南煜城吹着头发。
秦迹恒在昨晚睡觉之前就刷了一下朋友圈,结果看到了谭玫分享的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关于“以后一定要跟喜欢的人一起做的一百件事”的长图,上面都是一些并不难达成的日常小甜蜜,比如一起吃饭,一起牵手压马路等等。
其中就有一个,是给喜欢的人吹头发。
秦迹恒看的时候,就自动把那个另一半代入了南煜城。
所以也是为什么这次这么积极地主动提出给南煜城理发。
秦迹恒想象的画面,是两个人一起边聊天边度过下午时光。
但现在的氛围却显然和他想象之中有一些差距。
南煜城一直在悄悄地观察着他,眼神之中透露着一些诡异而又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秦迹恒并不觉得那里面含着一丝半点的暧昧,他猜测南煜城已经发现了自己把他的发型剪成了窝瓜。
随着头发吹得越来越干,南煜城的发型也就越来越明显。属于那种乍看不会觉得歪,但仔细看越看越歪的类型。
南煜城审视地眯了眯眼睛,随后却假装什么也没发现地笑道:“秦哥,你好擅长理发!”
秦迹恒还以为他要指责自己了,却没想到他的态度这么温和,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难道说是……还没注意到头发的问题?
他思索着,小心地开口道:“也就还好吧。”
南煜城眉眼弯弯,果断把秦迹恒从头吹到脚,说的他就像天上的星星那么好,搞得秦迹恒很不好意思。
就在秦迹恒想着要不干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算了的时候,南煜城忽然话锋一转:“那,现在轮到我给秦哥剪头发了?”
秦迹恒:……
他看着南煜城跃跃欲试的样子,隐约意识到了对方一直以来的目的!
可是,要是不答应的话,也显得有点不太好。毕竟今天本身是他说要和南煜城一起去理发的,结果剪到一半说自己不想理了,那就是对南煜城的不信任。
于是,情势一下子一百八十度大调转,秦迹恒变成了坐在小椅子上忐忑不安的那个。
他决绝地最后看了镜子里的自己一眼,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失去现在的发型了。
知道南煜城是在报复,他的要求也不高,就希望南煜城能稍微给自己留下几根毛,不然去上学的话确实有些尴尬。
而且冬天到了,头顶光秃秃的,也冷得慌。
他倒是错怪南煜城了,南煜城本身也没有真的要整秦迹恒的想法。
秦迹恒可是事关他能不能回家的重要人物,怎么能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而给对方破相呢?
南煜城摸了摸自己已经无法挽回的发型,咬着牙忍了下来。
他现在拿着剪刀,其实也就是有点好奇,没有真的想要放开了大刀阔斧的剪。
但是看秦迹恒这么乖乖地坐在椅子上,又觉得有点心痒痒。
秦迹恒的头发不算长,被正经托尼老师修得很好。
南煜城觉得自己只需要稍微象征性地艺术加工一下,吓唬秦迹恒两下,就可以结束自己为时不长的托尼生涯了。
可是,他低估了修头发这件事的艰难之处。
当一边出了问题之后,就得去修另外一边。可是修另外一边的同时,又容易再次出现了新的问题。
秦迹恒的头发就这样被南煜城修的越来越短,等南煜城终于满意地停手时,才发现秦迹恒的发型也被他修成了一个窝瓜,而且还是左边长右边短,和他完全对称的样子。
南煜城一下子心虚了。
他发誓,他完全没想过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默不作声地给秦迹恒吹着头发,祈祷着秦迹恒没有发现这一点。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秦迹恒一眼就看出了自己发型上的小问题,憋了好久,最后还是“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像个窝瓜。”秦迹恒知道自己这会儿和南煜城半斤八两了,也没有再克制自己:“你也像。”
南煜城:……
他反复告诉自己,自己受过专业的训练,除非特别好笑,否则绝对不能笑。
但是,他和秦迹恒同时站在镜子前,看着那两个一个往左偏,一个往右偏的窝瓜时,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南煜城和秦迹恒互相嘲笑了一会儿,完全把心理负担笑没了。
秦迹恒也荣获了第二个和南煜城情侣的东西:发型!
这谁能想得到。
为了过会儿去秦迹恒家不要吓到他爸妈,南煜城和秦迹恒还是稍微把头发打湿又吹了个造型出来。
吹造型这事儿,秦迹恒估计是干得不少,熟门熟路地就给自己吹了个能掩盖窝瓜发型的造型,然后又给南煜城吹了一个。
不过这事儿本身就不难,大多数男生都掌握了一点。南煜城一学就会,总算是找到了开学后能够不被吐槽的方法。
就是看起来有些骚包。
南煜城此刻已经不把今天的聚会划为助攻工作的一栏了。
一是作者安排的剧情已经两次夭折在路上,二是秦迹恒对他太好了。
这种不掺杂任何杂质的好,让南煜城觉得有些惭愧。
——秦迹恒把他当兄弟,他却把对方当成回家的传送门,这能说得过去吗!这简直是太过分了!
所以南煜城说服自己,助攻可以不急于一时,现在还是先享受一下好兄弟之间的吵闹时光吧。
难得回到了最好的年华,可不能再让时间从指缝流逝了。
南煜城打定了主意,安安心心地和秦迹恒坐上了去他家的地铁。
秦迹恒这两天来回都是靠地铁,他家境不错,按理来说不需要坐地铁,但一是因为大城市堵车实在是太厉害,一到学生放学社畜下班的时候半个小时还走不了一公里,二是砚城的地铁交通做的很好,里面干净又舒适,而且线路和车辆还多,大多数时候也就最多挤一点,没有什么别的问题。
十五分钟后,他们就到了秦迹恒家小区门口。
看着陌生的环境,南煜城有些紧张,也有点兴奋。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同学的家长。
为此,他还特地准备了一些小礼物。因为时间紧,他只能买到楼下糕点店买的小点心。
这些一个个做的精致漂亮,虽然价格不贵,但是一看就是很让人喜欢的类型。
秦迹恒的家在一个高档小区里,里面都是一个个独栋别墅。
每家别墅都不小,前面还有个很漂亮的花园,在寸土寸金的砚城肯定有着可观的价格。
秦迹恒家的装修风格比较简约,花园里也只有寥寥几样的花,还有一个小篮球架。
但是他家旁边的那一户却完全把花园搞成了菜地,乍一看里面圆白菜,小麦什么都有,还有一只大狗在看着院子,发现他们的视线就叫个不停。
“那是八哥。”秦迹恒注意到他的视线,介绍道。
“你认得?”南煜城愣了愣。
“嗯。”秦迹恒神情自然地开口:“那是宁双家。”
南煜城愣了愣,再次往那边望了几眼。
小花园里虽然中了不少种类的菜,但是被细心得打理着分了类别,乍一看还会觉得很好看。
“为什么叫八哥啊。”南煜城问:“八哥难道不是鹦鹉的品种嘛。”
“的确。”秦迹恒笑着眨了眨眼睛:“但是八哥和鹦鹉一样吵,见到人就喜欢叫个不停,还喜欢模仿别人说话的语调,所以小时候宁双就给他取了这个名。”
他的话题点到即止,不再深入探讨宁双家,而是不动声色地话题拽到了自己家的花园上:“我妈不太喜欢种花,也不喜欢小动物,所以我们家就没有那些。”
“这样啊。”南煜城的注意力被拉了回来。
宁双和秦迹恒的家虽然风格是两种极端,但是却都意外的很有生活气息。
和许多主角的支离破碎的家庭不一样,这篇万人迷小说的作者即使是减少很多可以拿来发挥的题材,也要给秦迹恒一个幸福的原生家庭。
秦迹恒不知道他心中所想,继续模仿着自己妈妈的样子说道:“她说她管我一个就已经很困难了,更何况是再加一个。”
南煜城看他模仿得惟妙惟肖,就知道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很亲密。
虽然互相吐槽,但却也有打打闹闹的幸福。
果不其然,秦迹恒接着又吐槽了一句:“我从小到大什么时候让她废过心,她都没什么管我的机会。”
“可能是怕掉毛吧。”南煜城看着觉得很有意思。
秦迹恒也笑:“是啊,但我估计我要是真的抱一只回来,她就会喜欢了。”
说罢,他带着南煜城在自己家的花园里稍微走了一小圈,然后才按响了门铃。
来开门的是一个阿姨,大约四五十岁的样子。
她看了南煜城一眼,立刻笑容热情地将人拉了进来。
“你就是小南吧?”阿姨性格很好,虽然上了年纪,但笑起来酒窝仍旧很明显,给人一种亲切的感觉:“我听迹恒说起过你。”
南煜城笑着打了个招呼,又回头看了秦迹恒一眼。
秦迹恒脱下鞋,笑着道:“元姨,不用那么客气,他是我的同学,我俩在学校里就打打闹闹的。”
他说着,走到了南煜城身边:“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元姨,我很很小的时候她就在我们家做事,和我关系也很好。”
南煜城点了点头,嘴甜地叫:“元姨好。”
元姨笑得见牙不见眼:“好孩子。”
她接过了南煜城手上的东西,然后急匆匆地往厨房走:“你说你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秦先生和秦太太都要晚点才能回来,你们留下来吃饭吗?”
秦迹恒看了一眼时间,说道:“先把我们的手抓饼做完再说吧。”
南煜城也跟着点头:“吃完手抓饼我说不定就要走了,吃饭什么的还是不要那么着急啦,谢谢元姨。”
元姨并没有强迫他,知道第一次见面不能唐突,便笑着说道:“小南同学在家里好好玩,阿姨先去买个菜。”
秦迹恒笑了。
两人送走了元姨,才一块把秦迹恒说的那个专业机器搬了出来。
南煜城也是在这个时候才有机会打量秦迹恒家的内部。
和他想象的不同,秦迹恒的家里并不是金灿灿地散发着土豪的气息,那些一看就买不起的东西都没有被特地地摆放在外面炫耀。
南煜城见状想起了一句话,大多数的有钱人都是挺低调的。
就像秦迹恒家里,比起注重装修得多么精致,他们还是更在意舒适度一些。
所以家里看起来一点都不冷冰冰的。
找出机器后,两人又对着机器一通捣鼓,硬是没找到在哪里插电。
这玩意儿之前一直放在储物间里,为了避免刮花地板,秦迹恒还是找了个垫子后才把它抬出来的。
好不容易在咨询了一下厂家和元姨后,他俩才终于学会了这个机器的使用教程,开始按照网上说的做手抓饼。
秦迹恒其实以前从来没做过手抓饼,他当初许下承诺给南煜城做饼子吃,但是其实也只是纸上谈兵,看元姨做过几次罢了。
昨天晚上他突击训练,看了七十多个做手抓饼的视频,现在感觉胸有成竹。
“首先我们要先搞点面粉。”秦迹恒严肃地宣布,好像自己在做的不是手抓饼,而是什么大工程。
他和南煜城一起走到了厨房,花了五分钟的时间,找出了三大袋面粉,分别是低筋中筋高筋,每个都被元姨标注的明明白白。
南煜城沉默了一会儿,因为做面食的经验实在是少的可怜,只能转头去问秦迹恒:“用哪个面粉?”
秦迹恒:……
他盯着标签上的那几个字,觉得就他们认识他,他却不认识他们。
讲道理,“低”和“筋”拆开来,两个字他都认得,但是放在一起,再和面粉组装在一块儿就触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
秦迹恒感觉自己昨晚看的视频里似乎有关于这个类型的内容解释,但又不想暴露自己其实没做好准备的事实。
于是他飞速思考了一下,往洗手间的方向挪动了一点:“别着急,先把面粉拿出来放一会儿。”
南煜城:……?
他看着面粉,不太相信地问道:“就这么放着?”
秦迹恒睁眼说瞎话:“不是说要那啥,发酵嘛。”
南煜城好歹也是自己生活过的,他看了秦迹恒一眼:“秦哥,你是忽悠我呢,还是觉得我没常识呢,那发酵好歹也得是搞成面团了才能发吧?”
秦迹恒轻咳了一声:“你不懂,这是特殊配方,我先去趟洗手间,过会儿出来给你说具体的。”
然后他二话没说,跑到了洗手间里现场查视频,并且利用自己良好的记忆里把所有的内容都背了下去。
确认自己不会再弄出什么岔子后,他才走了出来,看着南煜城一动不动地盯着面粉看,感觉有些尴尬。
南煜城见他回来,主动开口:“秦哥,我还是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秦迹恒坦然自若:“哪里不对劲?”
“要是真的是要放着的话,之前在柜子里不已经放得够久了?”南煜城问。
秦迹恒用咳嗽掩饰自己的尴尬:“嗯,这个,你想的很周到。”
南煜城将他的反应收入眼底,了然地问道:“秦哥,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其实……压根不会做?”
秦迹恒:……!
他再次爆发了持续性的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