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煜城头都没抬, 就回了他一句：“你有病？”
秦迹恒：……
虽然不愿意相信，但很显然地，他感动了自己, 却没感动南煜城。
他清了清嗓子，再次开口：“我是说……”
“别吵。”
“好嘞。”
南煜城之前就研究过学校的这个论坛。
像这种校园论坛其实并不复杂，查起事情来也算简单，他很快扒出了这个帖子以前用过的固定马甲。
不仅如此, 南煜城还发现，在这个帖子里大多数跳窜着污蔑南煜城的发言都来自一个人。
这个人换了五六个账号, 每当有人为南煜城说话的时候，就会跳出来讥讽，制造出了好像有很多人回帖的假象。
他甚至还有一个号是专门用来支持南煜城的。
通过精分, 这个人自己和自己吵架, 来将这个帖子一次又一次地顶上首页。
可以说, 这个帖子里起码有上百条回帖都是他自己一个人搞出来的。
邵琮听南煜城这么说了后，都吃惊了：“我就说咱们学校哪有那么多闲人, 合着这完全是一个傻x在这儿乱蹦跶带节奏啊。”
南煜城也揉了揉太阳穴：“我估计我是得罪人了，才会有人这么整我。”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现, 逻辑清晰地举报给了教导主任。
邵琮“咦”了一声：“告老师这多没意思, 太小儿科了吧。不如直接把他揪出来打一架, 那多解气。”
“邵琮，你能不能想点积极健康的。”南煜城语重心长：“我们要精准打击别人的痛处, 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什么意思？”邵琮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就比如我，我打不过邵琮你吧。”南煜城道。
“那不是必然吗？”邵琮想起自己这么多年的辉煌打架史,
“但你爸打得过你，所以我只需要把你的成绩单发给你爸……”
邵琮露出了震惊的表情：“你也太阴险了吧。”
南煜城挑眉：“更阴险的还在后头呢。”
在邵琮不解的目光下，他抬起手, 在信息栏敲下：“老师，我现在饱受煎熬，无心学习，更难受的睡不着觉。我一闭眼就是这个人上蹿下跳地说我坏话，你说我该怎么办呀！呜呜！”
然后果断地敲下了发送键。
“搞定。”他拍了拍手，道。
邵琮目瞪口呆地看着“饱受煎熬”地南煜城平静地合上了手机，脸上没有一点难过的意思。
他甚至还笑了笑，一看就知道是完全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南煜城确实是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在这样一本以秦迹恒为中心展开的小说，这是他早就猜到有可能发生的事。身为一个既不是股票又不是主要角色的存在，他成为秦迹恒的朋友必定是会成为其他股票的眼中钉。
哦，除了邵琮以外。
这傻儿子要不是真的傻，就是对秦迹恒没意思。
身为一支股票，他完全没有做任何他该做的事情，反而和他这个助攻关系挺好。
南煜城目前并不知道敌人是谁，但想必也过不了多久就会知道。
他最开始心里是有一股火气，但是听了邵琮和秦迹恒的话，又平静了下来。
没必要和这些书中的纸片人计较。
他如是想着，靠在椅子上继续刷那个帖子。
本来是想看看那个人的几个小号到底还能玩出什么新花样来，就发现了一个顶着“秦迹恒”三个字的马甲的回帖：
497l：哦，我爱和谁做朋友就和谁做朋友，你倒是手伸得宽。
498l：南煜城在我看来哪儿哪儿都好，和他做朋友我乐意，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朋友，是不是有点太low了？
帖子里的围观群众见到他出现顿时都坐不住了，一个个回复道：
499l：哇！楼上是本人吗？
500l：敢这么说话肯定是本人了啊，咱们学校还有人会冒充秦迹恒嘛？
501l：说真的，我早就想说了，但是帖子里的那些戾气太重了，我都有点不敢下场了。
502l：行啦楼上，马后炮就没必要了。帖子了这群人的确是很奇怪，容不得一点和他们不同的声音。
503l：秦迹恒，我对你太失望了。你这样对宁双，不怕他恨你吗？
504l：草，人家宁双真的好惨，去参加个竞赛，被这么编排来编排去的。明明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你们那是磕cp磕昏了头了吧？
505l：只有我在意这是校草居然为南煜城发声了嘛！绝美爱情，我真的可了！
506l：不是我说……你们还没长记性啊？学校论坛拿来磕cp，真有你们的。
……
帖子又这样盖了起来，南煜城看了秦迹恒一眼：“你回贴干什么，给他脸了。”
他话虽然这么说，心里却很感激。
看来这么久的小弟也算是没白当，秦迹恒能帮他说话，这个待遇或许是许多股票男都没有的。
“那就多给他点脸。”秦迹恒笑：“你不是说了吗，精准打击。既然他酸，就让他再多酸点，我看用柠檬精形容他都是抬举他了。”
南煜城倒是没想到这么阴损的，他笑道：“行啊秦哥，不错啊，我怎么没想到。”
秦迹恒懒洋洋地道：“既然让你当了你秦哥的小弟，那肯定不能让你吃亏啊。”
南煜城也笑，又问：“那这事儿要不要告诉宁双？我感觉他有权知情。”
“他知道。”秦迹恒道：“他和咱级花也熟，我让级花去告诉他了。他其实也下场帮你说话了，只是你没看见而已。”
南煜城听到这儿，倒是有些意外。
秦迹恒处理这件事情可以说得上是一绝。
他知道宁双肯定得知道这事儿，不然等他回来的时候，只会觉得更加难受。
但是秦迹恒又不能自己去告诉他，那样对于宁双而言也是一种打击。刚刚失恋后，前暗恋对象让他去澄清自己和秦迹恒的关系什么的，这对宁双来说太不公平了。
所以秦迹恒让级花转达了这件事，并且没有要求宁双去做些什么。
他有权力知情，也有权力选择是否帮忙。
帮忙是情分，不是本分。
秦迹恒能在看帖子的时候想到这么多，和他之前情商不高的形象不符。
南煜城不由得多看了秦迹恒两眼，觉得这家伙看起来说憨憨的，但实际上心里门清。
他感觉自己得开始转换一下助攻的方式了。既然秦迹恒是个聪明人，那他也得采取聪明人的办法。
在南煜城举报帖子后的十分钟，那个帖子就被删除了。
教导主任跟南煜城保证了这件事情不会再发生，南煜城也面无表情地表示自己对学校感恩戴德，和他一顿商业互吹，到最后两方都非常满意。
邵琮又学习了一会儿，最后实在是顶不住那种困意。
他感觉自己不是畅游在学习的大海里，而是溺死在了学习的大海里。
在南煜城去洗漱的半个小时时间内，他已经躺在床上打起了呼噜。
南煜城却因为刚刚的那一出事件，现在彻底失去了睡意。
他坐在学习桌前翻了一会儿语文课本也没睡着，反而越看越有精神。
他给自己制定了一套学习计划，顺带着也给邵琮写了几笔。
邵琮把他划为自己人，他也希望邵琮能够有个好的未来。
宿敌这个初始设定让邵琮不善学习，但是努力改变成为更好的自己才有可能和秦迹恒在一起不是吗？
哪怕他和秦迹恒一点火花都没有，一点可能也没有，努力考上个好的大学，也总比十几年后后悔当初不够刻苦来的强。
秦迹恒见他这么用功，便过来看了两眼。
发现他在给邵琮写学习资料，便道：“有我的份儿吗？”
“你还需要这个？”南煜城笑了。
“的确是不怎么需要。”秦迹恒道：“但你也不能厚此薄彼吧？万一邵琮下次考试突飞猛进，抢了我的位置，怎么办？”
“你在开玩笑？”南煜城掀起眼皮：“他要是能突飞猛进到那个程度，我就直接找块豆腐撞死。”
秦迹恒想了一下那个画面，道：“也不用，如果下次邵琮反超我，你就陪我一块儿吃一次苦瓜炒茄子怎么样？”
南煜城瞬间警惕：“你别是要交白卷。”
“你怎么知道我想做什么。”秦迹恒夸张地笑出了声：“居然被你看穿了。”
南煜城心情复杂地看着完全没想隐瞒的秦迹恒，道：“秦哥，我发现了个事儿。”
“什么事儿？”秦迹恒问。
南煜城放下笔，做了一次深呼吸：“每当我觉得你还算是个正常人的时候，你就会用实力证明给我看……”
“嗯？”
“是我想太多了。”南煜城道：“原来狗真的是人类最好的朋友，不然你怎么能在人类社会混的这么风生水起的呢？”
秦迹恒：……
他从南煜城手里拿过那支笔：“南煜城，我也发现了个事儿。”
“你就别说了。”已经预判他大概要说什么的南煜城果断地合起了书：“我要去睡觉了。”
秦迹恒直接拦住了他，在他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就道：“我发现，虽然狗是人类最好的朋友，但是狗最好的朋友不一定是人类，还有可能，是另外一只狗。”
南煜城：……
不好意思，他似乎又棋差一招。
看他到了这个点还神采奕奕的样子，南煜城不禁诚心地发问：“怎么还不睡啊？”
秦迹恒知道这是他的妥协方式。便故作苦恼：“本身是想睡的，但是睡前看了一眼手机壁纸，一瞬间提神醒脑。”
南煜城想起他手机壁纸的内容，感觉自己也提神醒脑了：“你想说什么？”
“这是咱俩第一张合影吧？”秦迹恒反着坐在椅子上，双手搭着椅背，问道。
南煜城不禁吐槽：“你管这叫合影？”
“的确不太算。”秦迹恒乐：“要不咱俩现在拍一张吧？刚刚我想给论坛里那些家伙看看咱俩的兄弟情到底有多么牢固，结果发现唯一一张合照居然是这个。”
南煜城默了一会儿，不能理解：“拍这玩意儿有啥用啊？”
“你要是拍，我就把手机壁纸上这张照片换下来，怎么样？”秦迹恒不答反问。
有这种好机会，南煜城当然不会拒绝。
虽然搞不清楚秦迹恒的用意，但是南煜城时刻记着一点：
千万不要纠结一个神经病的脑回路，因为如果你想明白了，那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只能证明你是另外一个……神经病。
秦迹恒将手机举了起来。身为一个糙汉，他的手机里只有原相机。
不过好在他和南煜城的颜值都还算比较能打，秦迹恒觉得也用不着那些拍照软件。
“三……二……一……”秦迹恒像是在拍集体照一样倒数。
“茄子！”
“秦狗！”
在这样和谐的最后一声之中，秦迹恒和南煜城完成了两人兄弟生涯之中第一张正儿八经的合照。
照片里，南煜城的嘴张成了一个o型，看起来有些滑稽。因为秦迹恒的死亡拍照角度，两个人的颜值都直线下降，几乎砍半，只能说是勉强能看的程度。
而且，秦迹恒扶着手机的手因为他这一声“秦狗”而抖了一下，导致拍的照片有些糊。
但，就是这么一张在其他人眼里可能都不及格的照片，在这两位钢铁糙汉的眼里看来，非常的不错。
“我觉得这张照片拍的哥很帅。”秦迹恒道：“你觉得呢？”
南煜城诚心诚意地点头：“秦哥，你这个拍照技术还是挺不错的，就是有点糊。”
秦迹恒道：“糊什么呀，这还不是你害的。不过我觉得这样更好，比较有那种朦胧的感觉。”
南煜城：……
他虽然觉得这张照片拍的不错，但是隐约也觉得朦胧这个形容词用的有些不太恰当。
思索了一下，他道：“秦哥，我俩大老爷们，说朦胧是不是不对味儿啊？”
秦迹恒挥了挥手，随意道：“管他呢，反正就是这个感觉，行，我存了。”
他将手机里南煜城的那张丑照删掉，换成了起码在别人眼里，他俩都很丑的另外一张……丑照。
好在两个审美不在线的当事人对此都很是满意。
又了解了一桩心事，南煜城乐呵呵地上床睡觉去了。
当晚，秦迹恒发了一条仅自己可见的朋友圈，附上了那张照片，并且配字：
“第二张合照。”
秦迹恒最近这几天的日子都过不太舒心。
论坛的事情，教导主任说会给南煜城一个交代。但估计牵扯到的是个有背景的人物，所以暂时还没有曝光。
秦迹恒倒不是担心这个，他相信教导主任的人品和师德。
这是一个把学生看的比什么都重的好老师，虽然可能做事有点一板一眼，但是却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学生吃亏。
更让他烦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他对南煜城，似乎有点不太寻常的感情。
之前和南煜城聊天的时候，南煜城曾经说过，发现自己喜欢一个人，是会觉得对方在发光，认为对方是特别的，也将对方看作自己世界里最好的那个人。
秦迹恒最初对此不屑一顾，但是论坛事情之后，他却发现了一点，那就是他这么一个自恋的家伙，居然愿意让南煜城当自己心中的第一位。
虽然南煜城没把这话当回事儿，但是秦迹恒自己却知道，他那不是开玩笑的。
他真的愿意真心地将南煜城放在自己心里的首位，甚至超过自己。
秦迹恒感觉自己的感情不太一般，但是他又不知道找谁去咨询，于是难得的有了心事。
直到某天下午，他在走廊里碰上了级花。
级花一如既往地打扮的很漂亮，脸上也带着笑，她见到秦迹恒，笑眯眯地走了上来：“怎么，有心事？”
秦迹恒正想反驳，将自己这几天心里的想法都压下去，另外一个想法就冒了头：
与其自己纠结，不如问问级花呢？
感情的事，他不清楚，同样是母胎solo的南煜城也不清楚。不如咨询咨询有过恋爱经验的级花，说不定能为自己答疑解惑呢？
秦迹恒是个喜欢打直球的人，做事从来不墨迹，更何况他并不觉得无法确定自己是否是喜欢一个人是一件什么丢人的事。
于是，他便直接开口道：“是有点烦心事儿，好想找你帮个忙。”
级花有些惊讶：“我还能帮上忙呢？”
“当然了。”秦迹恒笑。
级花够了勾手指：“你说说看。”
秦迹恒摸了摸下巴，问道，你说，我看一个人特别顺眼，是不是我喜欢他啊？”
级花微怔，随后打趣道：“原来是感情问题。”
她玩了一下指甲，笑眯眯地问：“和你的前任追求者打听感情问题，可还真有你的。”
秦迹恒弯了弯嘴角：“这不知道你早就看不上我了吗。”
“那倒是。”他这话说得漂亮，级花一瞬间眉开眼笑。
秦迹恒见状，乘胜追击：“那你帮我看看，我是不是喜欢那个人？”
“要光是顺眼的话……”级花琢磨了一下道：“那不太好说，你看你哪个兄弟不顺眼啊？”
秦迹恒想了想，觉得也是，但仍然没放弃，补充道：“那，要是我看到一个人会发光，是不是我喜欢他啊？”
级花“嘶”了一声，又思考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这个的确是有可能，但是也不排除是崇拜心理。比如我看到我女神拿了奥斯卡的时候，也觉得她在发光呢。”
“行。”秦迹恒得到了答案，却不知为何有些不太甘心。
他深吸了口气，继续问：“要是我觉得有一个人是特别的，是不是我喜欢他啊？”
“特别？爸妈那种吗？喜欢哪有那么简单。”级花摊了摊手：“你这说的也太不明确了吧。”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我觉得他是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以外最好的人了，总行了吧。”秦迹恒说着说着，竟然跟自己急了起来：“是不是喜欢他？”
两人之间的空气在她这句话后，几乎是凝结了一秒。
秦迹恒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有点着急了，轻咳了一声，刚想和级花为自己刚刚的行为道声歉，就听她道：“秦迹恒，你是不是傻。”
“嗯？”秦迹恒感觉有些跟不上她的节奏。
“是不是我不说‘你就是喜欢他’你就不罢休？”级花调侃地看着他。
“……也不是。”秦迹恒微微撇开头。
级花却笑：“都这么明显了，你还用得着来问我吗？”
秦迹恒愣住。
他回过头看向级花：“你这话……是我想的那个意思？”
“没错。”级花笑着道。
“可是我们才刚认识没多久。”秦迹恒明明接近了答案，却莫名有些近乡情怯。
“但你就是喜欢他。”局势似乎一瞬间发生了反转。
“可他似乎也没什么好的……除了长得帅成绩好性格好。”秦迹恒又道。
“你这是在跟我秀恩爱吗？”级花斜眼看他：“你就是喜欢他。”
“可……”
“秦迹恒。”秦迹恒刚又要开口，就被级花打断。
女孩一字一句，铿将有力地道：“你刚刚还挺果断的，现在怎么突然之间婆婆妈妈的了？我告诉你，你、就、是、喜、欢、他！”
“承认吧！”
秦迹恒听了她斩钉截铁的一席话后，彻底地顿在了原地。
困扰了他好一会儿的问题，在这一瞬间似乎迎刃而解。
半晌，他才反应过来，低下了头，轻轻地笑了声：
“原来是这样……真蠢。”
“就是喜欢他啊，自己居然都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