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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三
摩诃提婆说的话的确是正确的,三相神之中不该被这样提及谁更为伟大更为优秀更为有力,事实上,摩诃提婆愿意把那罗延放到最为伟大的位置上去膜拜,而同样的,那罗延愿意把摩诃提婆放到最伟大的位置上去膜拜。
他们二人,从来不会独占荣光。
也正因为不会独占荣光,他们两个此时更是双手交握,将对对方的敬仰与热爱传递给对方。
而这世界也因为他们二人的彼此尊敬变得更为祥和可爱。
他们在吉罗娑上,看着人间变化无数,这世界上的一切都在欣欣向荣。
而就在这时,南迪走进山洞,说道:“上主,那罗延天,钵罗诃罗陀来了。”
距离钵罗诃罗陀成为国王已经过去了三百年,这钵罗诃罗陀已经成长成为一名真正的国王,他英俊好看,孔武有力,他每天都贤明地治理国家,晚上又虔诚地礼赞那罗延天……这样的日子让他拥有了更多的智慧与力气,他会亲自帮助国民耕地,又会亲自为了国民而奔波……现在,他就是为了一位王仙而来。
这位国王,现在脸上满是哭泣的泪痕,他扑倒在那罗延天的脚下,哀求道:“那罗延天,我该怎么办才能制止我国民的暴行啊摩诃毗湿奴!他们这样做,简直就是在用刀割我的心!我的心啊!”
钵罗诃罗陀是毗湿奴所喜爱的信徒,他喜爱他。甚至在净修林之中,摩西尼曾经将钵罗诃罗陀当做亲生儿子那样疼爱过,而这份疼爱,一直延续到了那罗延的身上,因此他接受了他的触足礼,也会接受他的请求与眼泪。
他讲钵罗诃罗陀扶起来,轻轻拂去他脸上的眼泪,问道:“孩子,告诉我,你为何会这样伤心。”
钵罗诃罗陀说道:“我的子民,在我所管辖的国度之中,在一个叫做补陀落迦之国,在那里,他们将一位伟大的王仙绑缚起来,用竹签扎在这王仙的身上,他们将王仙的身上扎满了竹签——足足有上千只之多啊那罗延天!这简直闻所未闻!这样可怕的行径竟然出现在我的子民身上,我将要为他们赎罪,我要为他们承担这样的恶果——然而我又如何去做呢?那罗延天……求您为我指明前路吧!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一位细腰女死在了门口,杀死她的凶器在那位王仙的茅草庐之中被找到,于是王仙就被带到了广场之上当做了凶手。
“因他是王仙,众人给予他尊重,问他是不是做了了那位美臀女的事情,若是做了,他将要赎罪。可是王仙并不承认,他说:‘我不曾杀死任何人,自从我放下武器,将刹帝利的责任卸下,我就再也没有拿起过刀剑。’
“然而我的臣民们并不信服,他们将那位王仙拖绑得更紧,又强迫他认罪——他们把荆棘插在他的头上,让荆棘从刺刺破他的头皮,那鲜血瞬间流出,染红了这王仙的面颊,然而王仙并没有认罪,他坚持自己并没有杀死那位美臀女。
“我的子民又愤怒了起来,他们把城中的大臣请来,要他来判断该如何判处那位王仙,大臣——我所任命的那个城市的城主,他说道:‘这个出家修行的王仙不好好修行,竟然犯罪,不如用竹签来拷问他吧!’”
提到竹签,南迪在一旁都不可抑制地抖了抖。
竹签,那是一根只有手指粗细的竹子,将它的顶端削尖,尖锐得就如同刀剑,将这竹子尖锐的一段插到人的身上,刺破皮肉,直入骨髓,这竹子进入人的血脉之中,它将阻断血液,也将切断肌肉,所有的痛苦与欢乐,都建筑在这一根竹枝上。
摩诃提婆听到这里就已经愤怒了,他拿起三叉戟,打算去解救那王仙——
“他们就真的拿着竹签扎入了那王仙的手臂之中。他们坚信是王仙的右手杀死了美臀女,于是,他们将他的右手用竹签扎透,让鲜血喷溅到泥土上。”钵罗诃罗陀说道。
他一边说一边哭,而那罗延已经知道他所说的是谁了。
这位王仙,这位被陷害的王仙,他正是波哩提——也无怪钵罗诃罗陀会痛哭着跑来,他担忧他的上主,正如孩子担忧自己的父母。
于是,那罗延拉住摩诃提婆,这一次,他没有带拉克什米与波哩湿尼,更没有带南迪,只是与摩诃提婆一同,跟着钵罗诃罗陀去了补陀落迦。
走进补陀落迦,在这里,人们还围在广场上看那波哩提受刑——波哩提已经改名叫做大茅草仙人他居住在茅草屋中,不享受美食,不享受美人,一心一意奉献给了地母昔弥提毗,因而,他唯一接受的就是茅草,茅草是地母最为重要也是最为不重要的物产,而他一直礼敬这渺小又伟大的存在。
现在,这位仙人已经奄奄一息。
他的身上扎满了二百七十支竹签,这些竹签将他扎得犹如刺猬,他的脸上与那罗延天的面庞已经并无多少相似之处了——只靠着茅草度日的波哩提,他的脸颊凹陷,肉身消瘦,磨难与痛苦将他折磨,然而,他的表情却与那罗延天的一般无二——他并不痛苦,他并不伤悲,他并不难过。
“那罗延天啊!”一声痛哭咆哮出来,一个年长的尊者扑到这受苦的王仙身边,“我的孩子,我的学生,我的眼珠子啊!见你受苦,我比你更痛苦!孩子啊……这世上怎能有如此可怕的刑罚,这世上怎么能有如此可怕的人心!孩子!请告诉我吧!告诉我你哪里疼?告诉我你哪里苦?就让那罗延天将你的痛苦转嫁到我身上,让我代替你伤痛吧,我的学生啊!”
这位大哭的尊者正是波哩提的导师,一位名叫讫里瑟拏吠波野曩的仙人,这位仙人有大神通,甚至因他的神通救过因陀罗,因而,他是受人尊敬的。
他在对着他的学生哭,这也就让在场的人备受惊吓。
这些人因而也怀疑起了自己是否正确——若大茅草仙人是这位伟大的尊者的学生,那么他就不可能杀人,可如果他没有杀人,那么是谁杀死了那位美丽的女郎又嫁祸给了大茅草仙人?
事情越发扑朔迷离,可大茅草仙人已经奄奄一息。
他的上师尊者说道:“学生啊,波哩提,请你想一想快乐的事情吧……让快乐的事情冲淡你的痛苦。”
“我并不痛苦,上师。”波哩提回答。
“你如何能不痛苦呢?你的身上插满了竹签,你的鲜血染红了你脚下的泥土……这大地为你悲鸣,这天空为你呜咽,我的学生,我的孩子啊……你怎能不痛苦?”
波哩提摇了摇头,说道:“师尊,我不痛苦,因为我没有作恶行没有行不法,我做的事情都是正确的,我遵守你的教诲,我侍奉你,我侍奉那罗延天,我做了许多的善事,我将我的财富布施出去……因此,我不会因为我没有做过的事情而痛苦,这并不正确的指责与惩罚也不会让我觉得疼痛……唯独一点,我觉得并不舒适。”
因波哩提的这番话,钵罗诃罗陀看向那罗延天。
那罗延点点头,认同了波哩提的话。
而摩诃提婆真的是要去杀人了……他的双眼赤红,看起来愤怒非常。
那罗延连忙抱住摩诃提婆:“不要轻举妄动,摩诃提婆,波哩提这一次会真正回归的,他已经寻觅到了真我的境界,如果此刻为他杀人,那就是让他的因果不得圆满,摩诃提婆,你相信我。”
摩诃提婆转头,看着那罗延,那罗延叹了一声,只好化身为摩西尼,将自己丢进他怀里。
而就在此时,波哩提已经提出了自己的请求,他需要一个孩子,他需要他王位的继承人。
可是他离开了他的王宫也离开了他的妻子,他到哪里去找到继承人?
他的师尊想了半晌,仍旧没有办法,而这时,钵罗诃罗陀却高声说道:“大茅草仙人!我的尊者将会为你做出选择!”他的话声音很大,将所有人的视线都转移到了他与他身边的两个人的身上,而所有人也都认出了他的身份——钵罗诃罗陀陛下。
城主连忙跑过来请求宽恕,可是这时候,对他的宽恕并没有为波哩提解决问题来得重要。
钵罗诃罗陀在前面为摩诃提婆与摩西尼开道,将他们引导在波哩提的面前。
“伟大的尊者,伟大的女郎,你们真的能让我的学生的血脉得以传承吗?”波哩提的导师双手合十,询问道——他是大有修为的仙人,看得出这两个人身上的神光,因而,他将自己的位置放得前辈。
“是的。”摩诃提婆说,“波哩提,你是否后悔离开你的国家,成为这样一个仙人,然后死在这样可怕的酷刑下?”
“并不。”波哩提回答,“我只是为这里的人民担忧——他们的城主并不会明察秋毫,他将我冤枉,又不审判我,就直接用刑罚来逼我就范——这不是执法者的作为,我为这些百姓担忧伤感。”
“那么……波哩提,你是否想要得到永恒的生命与无尽的法力?”摩西尼问道。
“并不。”波哩提回答,“我的生命与法力只是我为我之前对地母所犯下的罪行的虔诚祈祷,我为我的子民赎罪,这是我的这条路,我该自己走并走下去,女郎,现在的情况与我的虔诚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