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中,随着贾诩的一声值不值得之问,李儒的眼神开始变得有点飘散。
“值不值得我也不知道,只不过大汉这数百年间,我西凉背负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不亲身去努力一下,我绝对不能甘心,不只是我,文和你又何尝不是如此?”
一声反问,贾诩同样哑口,是啊,虽然说这天下仍旧是世家在统治着,寒门之人难以出头,可若不是这样,以他的能力,走到哪里不会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呢?可现在呢,即便是已经对董卓彻底失望,自己不还是仍旧呆在这里没有离开吗?
所为如何?
不正也是自己的不甘心吗?只不过西凉之地武将倒是出了不少,只是在入相之上,却没有人能堪大任,时至如今,最后一个还算有着可能的董卓也已经不行了,至于说眼下也还算是有点名声的韩遂、马腾两人,贾诩心里更是从未在他们两人身上考虑过。
“到底以后该怎么办?”怔怔间,贾诩也不由的开始失神起来。
论智计,不论是李儒还是贾诩,两个人与天下间顶尖的那一部分人都并没有太多的差距,甚至还要更厉害一些,当然,这倒不是两人头脑更厉害,而是在人性上,两个人同样是那么的毫无顾忌,这样的性格,也让得他们在行事上更加果决狠辣,而不会因为心有计较而稍有迟疑错失良机,董卓能够一步步走到如今,绝对与李儒的这种秉性分离不开。
只是,任凭他们再过厉害,在天下大势上,他们也有着自己的局限性,并不会如同刘凯那样心中明朗,清晰的知道自己每走上一步所为的是什么,不会有感觉道路不通而感到迷茫,就好像此时的两人一样,明明在董卓身上已经成了绝路,,可却不得不咬牙坚持着往下走,哪怕是他们两人也并没有办法能够将之走活。
“以后的事谁知道呢,也许一觉醒来,天下诸侯尽皆死绝,太师自然能够坐拥天下了,呵呵……”李儒虽然是在笑,只不过他的脸上却没有一点笑意流露而出,很显然,对他这随口而言的冷笑话,他自己都没有多少感觉。
“文优,就是在这点上,我最看不起你,不过是自欺欺人,有用吗?”牙齿紧咬,贾诩的脸上瞬间变得狰狞了许多:“以董卓的秉性,即便是天下间此时冒出来的这些诸侯死绝了,也必然还会有其他有能力的人趁势而起的,一个人心无束缚,肆无忌惮的祸乱天下,只会让越来越多的人冒出来反抗,不要忘了,昔年强秦,又是如何崩塌的。”
“呵呵,也是。”只是一声轻笑,一个肯定,李儒竟然就这么的将事情揭了过去,丝毫没有因为贾诩的话而面色稍变,很显然,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绝对比明面上表露出来的那种要深。
话语一结,贾诩酝酿起来的气氛登时消弭,这个时候,除了苦笑,他也已无话可说。
眼前这李儒,可以说在什么地方都不错,就只是在董卓这一个话头上会打哈哈,明明一眼就能看明白的事情,偏偏自己几次三番的提及,这人就是一声不吭,贾诩可不相信这家伙真就会看不明白,说起来,不过是在装傻罢了。
“说起来,文和,以后的西凉,就要靠你了,以后的道路,你肯定会比我走的更远,至于我,总有些事情是需要人去做的,不将大汉这层外衣被剥开,天下间那些诸侯也不会很快就冒头出来,天下不乱,所有的势力就没有重新洗牌的时候。”李儒脸上的神色很快变得肃然起来。
“可这么大的代价,值得吗?”贾诩眼中,一抹挣扎忽闪而过。
“世家的力量太大了,之前刘宏虽然昏庸,却也曾想过要励精图治,只可惜能力有限,徒劳挣扎,最终也不过落得个随波逐流,百年之后,同样也是一坯黄土,这不是我李儒想要的,人生一世,既然不能做到亘古长存,我也要做名传千古的那个。”
说到这里的时候,李儒脸上瞬间变得狂热起来,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才会有着历史上他亲自动手鸩杀废帝的事情吧,不管是芳名还是骂名,李儒所求的,只是那一个名。
贾诩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别看他们两个人的几句对话乍一看有些无厘头,可他心里却明明白白的知道李儒想要做的是什么,若只是为名,以李儒的能力,根本就不是问题。
只可惜这显然不是他所追逐的,让天下势力重新洗牌,颠覆世家,推动寒门走上前台,更甚者他想要结束凉州这数百年来所背负的那些沉重却没有得到他们应得的局面,这些,不管是哪个丢出去都将会是震惊天下的炸雷,可是在李儒的所有计划里,这却都只是他棋盘上的一个“小”局,如果真要让贾诩用一个词来形容李儒的话,除了疯狂,贾诩还真想不出还有哪个会比这两个字更贴切。
“你真是疯了。”这么想的,贾诩也是这么说的,不过换来的,却是李儒的无视。
“呵呵,我很想知道,当太师登上帝位的那一刻,这个天下,会是怎样一个局面。”淡然轻笑,李儒的一对眼眸闪烁着光亮,嘴角微开,噙着一抹让人一见就能感受到其中疯狂的笑意。
“还真是敢想,以董卓的德行,你难道就真的没有想过会有什么后果吗?”反声疑问,贾诩实在有点闹不明白李儒这连命都能豁出去的行径到底是为了什么,其实他也不是不懂,只是在他的价值观里,这显然是永远也不该存在并出现的。
“不破不立,现如今的大汉,即便是光武再生,也没有可能能够再现复兴,况且我这一生无儿无女,了无牵挂,如果身体齑粉能够为你我寒门换来一条天路,死而无憾。”
这一刻,即便是贾诩也不得不承认,李儒身上,散逸着能够令他感到羞惭的光晖,紧随而起的,是被他咽回到肚里的一声低喃:“早在刘辩被废囚禁的时候,你就在谋划这个了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