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芝龙的海上人口贸易规模非常大,不但有黑人贸易黄种人贸易,甚至还有白人人口贸易。因为前一段时间欧洲人在这里打了败仗,郑芝龙得想办法把他们弄回去,留在这里光吃粮食啥事干不了。郑彩一听乐妙春准备做人口生意非常高兴,问道:“那能不能往南洋这里运一些人呢?我们在夷洲也非常缺人。”乐妙春和韩昭德看了一眼,点头说可以。因为北方大旱,很多人无家可归。韩昭德知道广州有的是粮食,养活这几船人并不是问题。郑彩看到李成栋没有反应,便问了一句:“李将军呢?”李成栋长叹一口气:“我要是还在陕西的黄土高原等死,自然会来。但是我现在在江南,那里十分富庶,是没人愿意来的。”
郑彩知道了李成栋了解错误,便问道:“不知李将军那里有什么货物?”李成栋想想:“我有丝绸。”韩昭德低下了头。高杰的防区靠近江南,那里的苏绸非常有名,远非山西潞稠能比的。李成栋看到双方谈的都很高兴,也是喝了烈酒,便问道:“其实我除了想买粮食,还想买些火器,最好有神威将军那样的大炮,可以吗?”
郑彩脸色露出得意的神色,大炮威力虽大,但是炮弹和*的制作颇为不易,最好的办法就是从郑家购买,因此这是一个无底洞。问清楚双方的底线,也就把酒言欢。爱山瑞莎和葵绮罗不住的把新鲜的刺身送上,都没剩下什么。
韩昭德此行准备的商品能卖上价格的只有瓷器,当时大明朝因为连年战乱,瓷器生产几乎停止。但是大同瓷器是姜瓖派人订做的,模仿的是京畿的瓷器,因此一直在做。而南洋的红毛番对这种东西有很强的购买欲望,不仅把中国跟前的瓷器买完了,连朝鲜、琉球大明皇帝赏赐的都买完了。大同靠近京畿,生产的瓷器虽谈不上传世精品,却也是达官贵人们所用之物,因此是十分畅销。韩昭德自然不会为这点事情担心,因为他来下南洋主要目的是为了买粮食,瓷器只要不蚀老本就行。
乐妙春率领着入云龙丸先到了福州,将醋放到郑芝龙的大本营,顺便做了一些补给,而乐彩则登陆给郑芝龙汇报了情况,郑芝龙明白乐妙春等人的目的也很高兴,其实不怕做生意的,怕的是来搅事的。郑彩不知道为何郑芝龙要买醋,郑芝龙告诉了他:“卖给那些红毛番,让他们趁早滚蛋,滚回欧罗巴去。红毛番实行俘虏制度,只要这些人都活着,在和波斯人交易的时候能卖个好价钱。要不是这些红毛番饶了大半圈战力损失大半,我们上次也不会轻易取胜。他们是以残兵和我们战斗,我们实在胜之不武。但是没有法子,谁让他们酿不出这么好的醋呢。别说他们不能酿造,我们也不能,山西老陈醋,仅仅山西有,这可是传承了几千年老醋,无处可寻。红毛番能够来,能够顺利回去,也就不会在南洋打仗了。”
因为做贸易需要担保人,但是在南洋海上谁有郑家的底气十足呢?有了郑彩帮忙,乐妙春和李成栋一来到广州,就很顺利的找到卖家,在码头韩昭德和李成栋将自己的货物都卖了。
韩昭德和李成栋一行来到广州城,这座南方的巨大城池给了两个人很大的震撼。都说北部多战区,两人都没想到南方临近海的地方有这么一座巨大的城池了,但是却那么繁荣。韩昭德想着现在大同也应该正在准备过年吧,姜瓖信中说要把家人年前带到大同,姜瓖应该现在和家人在大同过年吧。而李成栋则想的是又一次在外过年,什么时候才能回家过年呢。
看到两人惊愕的表情郑彩很是高兴:“除了你们看到的城墙,广州这里有几十门红衣大炮守卫,最是坚固不已。”韩昭德心说此行也一定为大同城准备一些红衣大炮。
郑彩在广东最著名的鸿宾楼宴请三人,郑彩得意洋洋的说:“一路上吃刺身都厌倦了,今番在这里,我自然要做地主之谊。路上听你们说大同美食听得我耳朵都听出茧子了,此番我要在这里,让你们尝尝正宗的广州美食。”
一个个精致的菜肴放到桌上,店小二一边上菜一边还念叨:“这老火靓汤刚刚熬好的,整整四个钟头,客官请慢用。”看到菜齐了,郑彩介绍到:“那是荷叶蒸鸡,那是烤乳猪,那是醉虾,还有这个老火靓汤。一会儿主食还有叉烧包,当然了我知道你们要看米饭,就给你俩单独点了煲仔饭。不过我先说明,这里的米不如江浙的米。”说罢起身,为各人盘中夹菜。
说道吃,韩昭德可就留了心。韩昭德农学出身,对于吃是最为上心。他一边吃一边说道:“广东食材,新鲜无比,比如这醉虾,肯定是上岸不到半个时辰的虾。其次这汤熬得好,味道足。不过,”韩昭德顿了一下:“这桌菜最大的特色,就是甜。”
郑彩洋洋得意:“你说对了,韩先生博阅,不过你可知道这个菜为什么这么甜吗?”说着指着烤乳猪。
韩昭德皱着眉头说:“在我们那里,想要这么甜,需要先寻找蜂窝,然后用烟熏走蜜蜂,再取出蜂蜜来做菜。”郑彩却说:“我们这里有着更好的东西,就是糖。”
说罢,郑彩拍拍手,有人送上一盘白色的东西,亮晶晶的,阳光下还微微有些黄,放在洁白的瓷盘上非常好看。郑彩示意众人尝一下,乐妙春尝了一口,真甜呐。郑彩说道:“那红毛番来我们这里,运的就是这种糖,据说是从甘蔗里面榨取的。我和你们说,吃了这种东西,人会变得很有劲,打仗之前我们都让士兵吃这个东西。虽然这东西非常贵,与黄金等价。”
韩昭德不屑一顾,因为大同已经证明,盐能做到这个作用。所谓的糖,韩昭德认为是噱头。李成栋却亮了眼睛:“真的?”郑彩点头。李成栋压抑不住心中的激动:“麻烦郑将军餐后派人带我去看看,我想我会买一些。”
其实在当时大明朝,百姓既吃不到糖,也吃不到盐。吃糖会让人迅速补充体力,因而有劲。吃盐则是会增强体内电解质,因此会增强人的力气。两者虽然原理不同,但是给人带来的效果类似。
后来李成栋将糖这种作料带到淮扬,从淮扬往南的菜系开始用糖来做调味,因而南方菜系偏甜。而大同等中华北部,后来因为满清当政,盐得以普及,习惯吃盐,因而盐价大幅度下跌,普通百姓也能吃得起。特别是山东,因为是圣人孔子的故乡,菜就一个字——咸,是作为富贵的象征。而广州这个原本糖最先靠岸的地方,却放弃了糖这种作料,而是采用更为健康的食用方式,那就是食用新鲜的食材。糖在广东留下的遗迹很少了,只有夏天用来解渴的饮料糖水见证这个地方曾经有过糖的痕迹,用的还是这个时期的黄糖。
众人吃了一顿相当好的一顿粤菜,餐后,韩昭德急急忙忙去到榆林会馆拿上银票,再去找运城会馆。可是运城会馆的人却说,没有足够的银子了。
因为当时欧洲人在南洋战场败退,欧洲本地又经历了三十年战争,因此来到南洋的银子大幅度减少。而中国是不生产银子的,全靠进口,因而此时已经出现了钱荒。韩昭德非常不耐烦:“我和榆次常家也有联系,我是看在咱俩都是运城老乡的份上才给你这生意的,怎么会这样没有银子呢?”
听到韩昭德可以和榆次会馆联系到,运城会馆的管家非常高兴,说过两天一定给韩昭德一个答复,让韩昭德先放心的看商品,银子的问题一定不会是他的问题。
韩昭德只得先到米行去看,令他惊奇的是,这里的粮食非常多,粮价非常便宜,比如一石大米只有八钱银子。
虽然很多人都说明朝是小冰期,其实当时是南方热,北方冷。当时受害的主要是北方,南方不但没有受灾,而因为气温提升,粮食产量还增加了。而因为郑芝龙统一南洋,南洋航路畅通,大明人到越南、老挝、泰国等地种地,使得当地粮食产量增加的很厉害。多余的粮食最好运到大明,因此,当时大明朝的粮食不是绝对缺乏而是相对缺乏。
韩昭德准备购买一千万石粮食,这下子比在江南的粮食还便宜。谈好了价格,韩昭德运城会馆去换银子,没想到运城会馆已经变成了山西会馆。
原来在广州的山西各地区的会馆集合成了一家会馆,叫做山西会馆。主持这件事情的是山西豪富亢百万,原名亢嗣鼎。亢嗣鼎是山西出身的会馆老板中,最有钱的一位。亢嗣鼎此时正在广州处理银子不够的事情,而韩昭德的到来促进了这一个机缘。于是亢嗣鼎决定在全国境内进行联号,叫做山西会馆。有亢嗣鼎开头,山西各地的会馆老板们都支持,他们彼此的会馆银票可以互通互汇,因此可以利用新成立的山西会馆汇兑更多银子。从此再没有运城会馆、榆次会馆、太谷会馆,只剩下一个只属于山西名字的会馆,叫做山西会馆。从此之后,山西会馆作为中国最有钱人的聚集场所,驰骋中华和世界三百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