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关帝庙交给天意,姜瓖便离开了,带着南北与高敏宗、张悦等人一起回到都司。李建泰和傅山要看关帝庙没有心思同行,姜瓖也就随了他们的意思。正巧姜瓖的弟弟姜瑄也在都司,便跟着过来。姜瓖叮嘱姜瑄到:“阳和虽是小城,却十分重要。你在阳和任副总兵,要仔细军务。眼下我在大同,大哥在榆林,你在阳和,我们兄弟三人已经基本形成北方一道防线,无论满洲鞑子还是蒙古鞑子,想要轻松过此阵都需要花些力气。这是皇上对咱家的恩宠,你要特别上心。因为你的位置最为特殊,你离满洲鞑子最近。一旦满洲鞑子入关,你要及时与我告知,我会率领大同的雁北军,作为你坚强的后盾,断不可轻举妄动。”
姜瓖安排人招待姜瑄,便与高敏宗和张悦、孙徙问道:“众位怎么看此番城中大建寺庙之事?”
高敏宗的身子看上去更加瘦弱了,轻咳道:“城中大兴土木,在我们粮食能够保证的情况下,能安顿更多的人。只是安全是个隐患。”姜瓖点头:“此事我也有多担心,但是有卫巡抚在,大同城必定清正廉明,不会藏污纳垢。这种安全,还是值得信赖的。”
张悦并不擅长经济,只是说道:“刚才在庙外,我看到了李若奎,他和几个举子对着关帝庙冷嘲热讽。”姜瓖对此并没有太多的想法,倒是孙徙的话引起姜瓖的注意:“姜帅好大手笔,这关帝庙动工修建花了多少银子,说给人就给人了。”
姜瓖笑道:“你没听人说过吗?官不修衙客不修店。那么一方之任修什么能够垂名?自然是修庙。当然我修庙虽然有垂名的意思,但是更多是想给将士们一些信心。我本人是蜀汉大将军姜伯约之后,而关圣帝君是我蜀国最勇战将,有他在大同城守卫,相信将士们都会很有信心。”
姜瓖听到众人的议论,也不知道他们是故意不知还是假装不知,没有一人将关帝庙的事情和动土施工的事情相联系,心中暗喜,这个计策可不是别人教的,而是姜瓖自己想出来的。
这时刘晨宇进来报告:“姜帅,何爷爷让都过去,凤临阁的菜席已经准备好。”姜瓖站起身来:“那我们走吧。”南北捂嘴笑道:“我就说何爷爷今天怎么不见,原来是准备菜去了。”众人哄堂大笑,高敏宗笑道:“如今凤临阁开业大吉,去他那里的人不少,何大哥可是忙得不可开交啊。”孙徙摸摸胡子:“不知道何老哥准备了什么好酒!”
姜瓖与众人来到凤临阁,何守孝没有穿他往日穿在身上的油光瓦亮的大厨衣服,而是穿上了一身正装,亲自在楼下迎接姜瓖等人,并且亲自带路,将姜瓖送上四楼。
姜瓖让南北招呼高敏宗他们,自己却跟着何守孝来到凤临阁四楼,那是凤临阁知名的雅间。此阁楼远远高于大同城周围的建筑,在上面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前方华严寺的被风吹动的大钟。四楼的雅间轻易不对外开放,需要大老板何守孝同意方能使用,比如今天,姜瓖在此亲自宴请卫景瑗。
卫景瑗早就到了,一如既往的素服,也不奢华,也不寒酸,让人看不出他的底细,只是双目深深,似乎城府更加深沉了。四楼的雅间虽大,但是装扮并不华丽,只是在窗边放着一张楠木桌子,两把楠木椅子。卫景瑗看到姜瓖非常默契的没有叫另一个人,心中暗自点头。
二人行礼坐下,姜瓖为卫景瑗倒上一杯茶:“刚从江南运到的明前雨茶,卫大人尝尝鲜。”
卫景瑗微微一笑,接过茶杯放在面前,认真的看着姜瓖:“姜大人的茶,味道定是极好的,不知今番的事情?”姜瓖笑道:“卫大人说笑了,只是想和卫大人确定一下,我的卖土地之策,现在进行是否顺利。”卫景瑗点头:“相当顺利。”姜瓖笑道:“倒是悬空寺的天意大师今日过来,和我说了一些事情。”说着将天意对于大同城各种宗教势力的泛滥担忧告诉了卫景瑗。卫景瑗点头:“邪教之事,却是十分危害,无论是白莲教还是摩尼教,以往都出现过大规模叛乱的迹象。这个天意大师的担心十分有理。”卫景瑗想了一下:“可是那天关帝庙开庙仪式那天,那个御剑而来的人?”
当日在关帝庙开庙仪式之日,有一个仙人从空而降,带着一个神兽,和一个年轻人。此事如今已经在大同城被宣传的沸沸扬扬,卫景瑗原以为此人不过是姜瓖的一个障眼法,没想到此人还真有来头。姜瓖承认:“确是此人,也是家侄的师父,故此对我吐露这些。”姜瓖又看看卫景瑗:“不过我觉得大同府有卫大人,这些都不足为虑。”
卫景瑗也不搭话,听着姜瓖接下来的话。姜瓖说道:“邪教之事,混淆视听而已,对于愚昧之人有吸引之力。但是大同府何地?北方锁钥!这些年民间深受卫大人的指点,城内读书认字的人非常多,愚昧的人很少。这些邪教分子若真的有,想要混淆视听,卫大人就饶不了他们!”
卫景瑗微微一笑,虽不知姜瓖此意不知为何,但是还是拍的他很舒服。卫景瑗是大同府的学界领袖,这点能力他自认为还是胜任的。
姜瓖看着窗外:“我读书不多,自小读过一本《蒙求》,里面有一句话,叫做郅都苍鹰。我相信卫大人比我熟悉他。此人在西汉注重法典,任职济南府,济南府路不拾遗。任职雁门太守,匈奴不敢犯边。”姜瓖站起身来,说道:“在我心中,卫大人就是当今的郅都。请卫大人受我一拜。”
这个话说得重了,卫景瑗连忙扶起他:“姜大人不可如此,你我同朝为官,不可行此大礼。”说完强行把姜瓖劝住,让他坐下。姜瓖长叹一声:“我从前也不明白这个道理,还是最近孩子的课业让我看到,才恍然大悟。”
姜瓖顿顿说道:“大同府形式危若累卵,我相信卫大人心知肚明。如今松锦防线已经崩溃,满清鞑子随时可以进犯边境,大同首当其冲。去年冬天,我就准备过一次伏击,没想到满清没有上当。我原以为是我运兵有方,最近几日看到这孩子的课业,我才恍然大悟。满清才不怕我的用兵,他更怕的是,一个安定团结的大同府。”
姜瓖看着卫景瑗:“军中多人和我谈及此事,有卫大人在大同,法令明计,不畏*,民间人愿意来大同做生意,就是不怕被骗。卫大人知道我的军队能运作起来,大都是这些生意人过来挣钱所致。这些人若都不来,我的军队就喝西北风了。想当初郅都大人被后人称作‘战克之将,国之爪牙’,想必也是这个原因。一个团结的大同城,比一万名将士都重要。我在此想说,郅都既然可以被称作苍鹰,卫大人就是大同府的苍鹰。”
卫景瑗城府颇深,并不为所动,但是心里还是暖洋洋的:“姜大人如此推心置腹,那下官有一事不明,还望姜大人指教。”姜瓖赶忙拱手:“卫大人请说无妨,在下知无不言。”
“我听人说那集宁城即将举行那达慕,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希望姜大人能为下官解释一下。”卫景瑗不紧不慢的说。
姜瓖点头:“此事原来想过些日子想和卫大人说,既然卫大人问起,我就详细说明一下。”
“卫大人大概知道,榆林总兵姜琳,是我的大哥,掌握两万秦兵。我和徐总兵、朱总兵,如今手中有大约六万人,此外我弟姜瑄已经到达阳和,大概也能支起五千人。再加上孙承宗孙督师在高阳,这一道防线足可构成我大明第二道防线,至少北路相对安全,绝对能挡得住满清鞑子再一次攻击。此外我在榆林北部的左胜、大同北部的集宁,各埋伏一万民兵,虽然表面上不归我大明管辖,但是我绝对保证,这些人在战时听我大明号令。”
姜瓖顿了一下:“因为一旦打仗,这些人只能从大同购得粮食。”
卫景瑗微微一笑,巡抚衙门下面如今就埋藏着这些粮食,难怪姜瓖如此放心。
姜瓖继续说到:“北部集宁城的城主,叫做百里芸,其实就是我在西安府与人大打出手救出的名伶。因为此女有蒙古人血统,所以我一到大同就借此招摇撞骗,让她把七郡主旗号打出来,我和她互相照应,让她作为大同府外线的一道防御力量。”
姜瓖停了一下,继续说道:“那达慕就是蒙古人集会的意思,我让那百里芸以七郡主的名义召开那达慕,一方面想让更多的蒙古人过来进行茶马贸易,另一方面我自己打算拿出一万两金子来,作为悬赏。因为那达慕除了进行贸易,还有蒙古人各种比赛。这悬赏,正好可以让我们看看蒙古人内部的情况!”(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