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前后左升之、侯方域、冒辟疆等人也各自携了妻妾奴仆想法子出城。只说左升之与卢雨棠、花轻尘三人乘车到了聚宝门前,见已是聚满了人。那把城的副将姓周名存远,令兵士拦着百姓,见百姓吵嚷,乃指着贴在城门上的告令道:“你们都回去吧。我奉命闭门,就不得放你们出去。”
百姓哪里肯回,都道:“请军爷行行好,这南京城已待不得了,万望放我们出城……”周存远蹙着眉,心里直叹气。
左升之瞧在眼中,知道此将尚有些欲通融的态度,即挤出人群,走上前道:“将军,你是汉人吗?皇帝出城你不拦,已是陷南京于危城,百姓要走你却阻,分明是要百姓的命!那清军就将入城,我们不愿做满人的奴仆,所以要出城,你若是汉人,就不要拦我们!”
周存远看着左升之,又把脸转过去,不说话。左升之又道:“将军,我们都是寻常百姓,并非朝中大员,放我们出去只积仁德,并无过失。”
周存远道:“几天前你们不走,如今才走!罢了,既都要走,我今天争一个副将不做了,也只好开门放人!”
转身对兵士道:“将城门开了,放百姓出城。”兵士不敢相违,把路障移开,又将城门打开,守城军士都让开了,百姓如潮水般涌出。
左升之等人少些了,吩咐车夫驾车出城。待出了城,乃长吁一口气道:“离了扬州,回来南京,才十几日的功夫,且又狼狈逃出!此去杭州,不知躲得几日,又要逃避?”
花轻尘道:“相公,奴说句心底话,你听了不要见怪。大明朝已不可救药了。此去杭州,若清军再至,我们就不必再跑了。剩下福建、两广自古不能成事的。”
卢雨棠道:“如果不躲避,不是要做清的顺民吗?这样不好吧。”左升之道:“不要说了。为夫自会决定。”
行了十余里,忽然听得后面马蹄声急。升之大惊,将头探出去,不禁吸了一口凉气,对妻妾道:“此番完了!是清军骑兵,竟来的这样快。”
回说这清兵当时进驻南京各城门,将原官兵收退了,用刀枪驱散百姓,四面贴出告示,称顺者不杀,逆者严诛。奔赴聚宝门的一支清军见了城门是开的,厉声道:“明明说城门是关闭的,谁擅开此门?”
周存远躬身道:“末将见百姓哀求,心中不忍,以故开门放行。”清将道:“你放出去的人中若有前明余孽你该当何罪?”
周存远胸中胀气,说道:“若说前明余孽我们恐怕都是。你们已得了南京,难道连几个百姓都不放过吗?”清将道:“说得好!不想南京城中还有敢这样说话的人。你把头抬起来。”
存远将头抬起,不料那清将照他面上一刀砍下来。存远急切一让,刀锋砍在左肩上,霎时出来一片的血。存远道:“你这龟孙子,我与你决死!”抽出剑来斫清将。清将身后跳出数名亲兵,将存远围住。那些明军都惶恐站着不敢动弹。存远砍翻了两人,自己也被清兵砍倒。犹要挣扎时,背上先挨了一刀,颈上又着了第二刀,一头栽倒。清将道:“枭了首级,张挂示众。”
回来却说花轻尘问道:“有多少人?”升之道:“我刚太慌了,大约有十来个人。”花轻尘道:“他们定是来劫掠的。这一路百姓甚多,未必找的到我们。”
升之也将心定了定,道:“真是穷苦百姓也好了,可我们不是。他心情好,抢了物件,或能留我们一命。但他们都是禽兽,扬州可知,要是要杀我们,只一刀的事。今日不能落入他们手中。”即对车夫道:“我们的命都在你手中。你若能丢开清军,我多多与你银两,要是慢了,你也不免要死的!”
车夫道:“公子,这话不要你说。只是车子太重,如何能跑过骑兵?”一面狠命抽那两匹马。马儿飞跑,将升之等颠地一上一下的,咧歪了嘴。跑开了五六里,升之将头出去一看,惊道:“后面虽只剩了两骑,却朝我们直追过来。”遂朝着车夫大喊道:“再快!不然休矣!”
车夫道:“公子,若不想休,只有一个法子!”升之道:“什么法子,还不快快说来!”车夫道:“请公子将车中去掉一人,或能救命。”
升之大怒道:“你说的什么混账法子!车内除了我只有我的妻、妾和幼子,你说去谁?”车夫道:“公子,你不要朝我凶。我说的虽不中听,却是实话。我是要驾车,不然凭公子将我赶下去。”
升之沉了一沉,将眼去看雨棠与轻尘。卢雨棠道:“相公,你不会真要……”将孩子向怀中紧了一紧。花轻尘也砸了嘴,眼中放着幽光,勉强笑道:“相公,我们同生同死。”
升之道:“难了。”将车帘掀开。两个女人都屏住了呼吸。升之道:“当年汉高祖曾将亲生女儿丢于车下,我今天也不能不负一位娘子了。”
雨棠的泪夺眶而出,浑身颤着,不觉说道:“不是怕死,是怕被你丢下。”
升之十分不忍,看着雨棠,又看着花轻尘说道:“花儿,你小她大,你又无子,刚才还说降清的话,你不要怨我了。如果老天护佑,我们还可再见。”花轻尘也哭了:“好啊,你竟要弃我。今日弃了我,我与你缘尽。他日不要重逢最好……”不待升之动手,咽了口气,自己跳下马车。升之丢了一锭银子与她,捂了脸叹息。轻尘当时摔伤了腿,泪流了一串。
那两个清兵见车上跌下来一个女子,坐在路边,娇艳滴泪,裙下且露出一双玉腿,赶紧都下了马来,哪里再管前面的马车。一个说道:“兄弟,是你先来还是我先?”
那个道:“原该让哥哥先。但这美人已看的我**上了周身,我不能让了!”当时搂起花轻尘,在她脸上乱拱。轻尘竟如失了魂魄一般,任由清兵光天白日扯开她的衣裙。别一个清军道:“早知如此,还问你作甚?直接扑上便是。”看了地上的银子,笑道:“这个却不与你分了。”
有些百姓路过,远远绕开。两个清兵发泄完了,穿了衣服要走。花轻尘胸上、腹上留下了许多抓痕,她忍着痛起身,说道:“你们不要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