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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下 对美人不渝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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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升之觉着了不渝几分意思,问道:“兄弟,你不回吗?不如和我一起去史伯的府上歇息。”

不渝腼腆道:“我想送张小姐回去。”

再看张贞仪,早撇了竹伞,在雪地上蹦跳舞蹈起来,又拉李香君一起玩雪。香君不从,被她泼了一捧雪在身上,在旁边嘿嘿的笑。

左升之走近他,小声说道:“兄弟,大哥都明白了。好好做。过两天我再去寻你。”

几人挥手作别。卞玉京往北,左升之往南,左不渝支吾着说要送张贞仪往东去。贞仪看着她,笑道:“好啊。”

不渝和她并肩走着,脚下传出脆脆的声音。他想说话,然而一时又没有言语。他的丝绪恍然间回转到了年初的上元节。

上元,依例是要放烟花,猜灯谜的。南京城中,自不乏着这样的好去处。那日,不渝与钱谦益别一个学生上那鸡鸣寺中观灯谜。一路上人声鼎沸,富贵人家,贫穷人家都扶老携幼笑着来看灯。当时眼见得墙院内,廊檐上点起了千百只彩灯,流珠、画纱、花鸟、虫鱼、青山、人物一应俱全,通明透亮的,变换飘转,看的人眼都花了。几处分外嘈杂,是那舞狮子的,耍龙灯的,鼓吹弦索的,引得众人欢叫。寺中又有公家私家放起许多烟花来,噼噼啪啪的响,流彩缤纷的铺映空中,不渝直抬头笑着看。

那师兄叫他道:“过来猜谜。”不渝挤过去,“什么谜呢?”就看到一排花灯用竿绳吊挂着,缀在那西面一道檐宇前。不渝连看了三个谜,一眼都猜破了。心里道:“果是简单。让人乐乐而已。”就见到一个灯前聚了许多人,指指点点,评道说笑的。不渝与师兄两个都挤上去。只见这盏大灯上画着两幅画,一幅画着位文人模样的人,夜里点了灯读书。旁边一幅还是这个人,却换了一身麻衣,赶着头牛犁田。下边小字注道:打一字。

有人小声道:“是斌字。”不渝沉吟片刻道:“不是斌。是斌,就不是耕田图,而是习武图了。”

人问道:“你说是什么字?”不渝的把握其实也不大,说道:“该是一个隐字。此是孔明一类的人,孔明出山之前不正如此吗?却不同一般的字谜。”

言毕,众人都不做声。不渝正待要走,忽然身侧一个女人说道:“笑人!哪里会是隐字!”不渝吃了一诧,转身去看,更吃了一惊。

只见说话的这个女子不过十七八岁,头束银簪,秀发流云,面上含着笑,口小眼儿媚,身上穿个粉红的小袄,下面系个青蓝两色的罗裙。

不渝定了定心,躬身道:“姑娘,我这有礼了。依你说是什么字呢?”女子微笑道:“简单,是个讲字。”不渝停了一会,方才恍然大悟,赧着脸道:“是啊。果然。竟是我想多了。”不禁低了头。

女子呵呵吟道:“婆娑月下灯千朵,倩影游凌目霰光。皎皎嫦娥生寂寞……”

“泪痕湿处忆前郎。”不渝不假思索接道。

女子笑着点头,“公子,我们接着猜谜吧。”

不渝正要答应,忽然间人群纷纷向他这边涌动,不渝立不住脚,被众人带走了一两百步。等站定了四面张望,不见了那位师兄。仔细张望,也不见了那位女子。叫声“惭愧”,心上有些失落,方见着众人是追着来看舞龙的。龙头上挂两盏大灯,一闪一闪的,突然从口中竟喷出火来,赢得一众喝彩。旁近又有在灯下玩踩高桌杂技的,原来比日间观看更多几分刺激。

不渝正看间,后边传来一个柔声道:“公子,你遮了我的眼了。”不渝回转脸,正是方才那位姑娘。不由笑起来,她也看着他笑。

两人说了几句话,不渝感觉很美妙,说道:“姑娘,你的诗很好。”贞仪笑道:“才三句你就知道了?可不是你一个人这么说。”

不渝点头道:“是啊,三句足矣。”也笑道:“我真是这般感觉。不知你的诗和谁学的?”贞仪道:“自己和书中学的。不过,有什么用呢?女子无才倒是好的。”不渝看着她的脸说:“不是。女子与诗同是天下的至美,女子会作诗,整个人都是妙的。女子只是不能科举而已,倘能,天下兴许比现在要好些。但那些八股文字,总没有自己作诗使人愉悦。”

贞仪的目光也停下不渝脸上,却看的不渝急忙低下头,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贞仪说道:“公子,可否留个名字呢?小女子姓张,叫做贞仪。家在太仓,寄寓在南京舅父家里。公子的话很好听,且不像是假意说的。”

不渝答道:“学生姓左,名贯之,字不渝。让姑娘笑话了。我拜在江南钱牧斋门下,却懒得去考那功名。你看这里众生笑得多好,不必去想那官场中的乌黑浑浊,不受那许多套路拘束。人要的是自在,是真情意,如此方是真的人。”说完,自己反有些拘紧。

贞仪眨着明眸,说道:“公子说的,于我心有戚戚焉。”

不渝此时还在想:那时我们相见恨晚呢。当晚谈天许久,又看了诸景,十分快活。以后不渝时常邀约她出来,她先前很乐意,后面却渐渐推却了。其中缘由,不渝大抵知道些。是嫌着自己没有志向。女人的心,就是这么变幻莫测吗?同样的物事,一时以为佳,一时以为差。

想着想着,不禁叹了口气。贞仪却不言语。

他张开伞,要替贞仪打着,贞仪道:“不用了。我喜欢这样。”他便将伞收了。

他又脱下袍子,要替贞仪披上,贞仪急道:“不要。我不冷。”他又将袍子自己穿上。

“你有话就说吧。”贞仪的目中并不见一丝温柔。

不渝略一叹气,说道:“两三月不见,你过得如何?”

贞仪强然笑道:“好啊。你不用挂怀的。”

不渝点头,“好就好。”忽然来了莫名的勇气,说道:“我过得不好,每晚都想你。想去寻你,又怕你不开心。”

贞仪停了步,看着不渝道:“不要这样说,我不高兴。我又没说不让你来寻我,只是不要说想我,恋我,不要为我作诗了。我们是认识,但又不熟。”

不渝急道:“我已不能自拔。上回你说你岁数还小,不愿婚嫁,但你的诗词多写情的,明明说出你的向往。”

贞仪不自觉笑了,很快正色道:“你说得对。我是向往情爱。但与你无干。我们做个知心的朋友,不是很好吗?我曾说你不向往功名是难得的,但只是难得罢了。又没有据此说就要如何如何。男子总要有男子的气势。我自己是个柔弱的人,总不想把自己托付给别一个柔弱的人。”

不渝整个人矮了半截。他伸出右手捂住额头,浑身发抖,说不出话。

贞仪继续说道:“我向往高大威武,文武全才,建立功业的真男子。这世间,必定是有的。即使我遇不上,我也看不上你的。你看你,不是还要哭吧。”

不渝背过身子,急忙擦拭了两眼……

隔了两日,雪后放晴。左升之哼着小调,坐在马车上来寻他的弟弟。

进了外面的栅门,他高声喊道:“不渝,大哥看你来了。”内中老仆走过来道:“大公子来得正好。少爷他病了。”

跟着的车夫将提着的一小坛酒和一只烤鹅递给了老仆。左升之道:“你是如何照顾的?把酒热热去。我来看他。”

进了不渝卧房,见不渝躺在床上,上面覆了两层被子,面色苍白。见是哥哥来了,无力喊道:“大哥,你来了。恕我不能起身了。”

左升之在床侧坐下,问道:“你是怎么回事?才几天不见你就躺下了?”

不渝艰难道:“我全身疲乏,心中衰颓。虽几日已觉过了数年。”

左升之叹息道:“哥这次来是要与你议事的。不想你竟这样。哥问你,你是身病还是心病?”

不渝惨笑道:“心中没有气,我就如个死人一般。”

左升之站起身走了一圈,慢慢道:“你如实与我说,可是为了上次那个张小姐?”

不渝闭上眼睛,叹口气。

“就是了。我以为多大的事呢。”左升之复坐到床上,笑道:“兄弟,你甚窝囊。一个女人就让你这般神魂不定?你认识她几日?不过是有几分姿色罢了,你放开眼,等你的女人多着哩。起来起来。”

不渝忽然悲从中来,呜咽道:“你的话我何尝不知。但情在我心,不得达她的心,转为万千愁绪。我心已散,如何能够振作……”

左升之瞅着不渝,眼中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因子,说道:“我怎有你这样的兄弟?你不用起来,我是来讨那篇《论御贼灭逆之道》的。给我就行。”

不渝摇了摇头。老仆旁边说道:“少爷回来就倒下了。他哪里能作文啊。”

左升之道:“晦气。你没有文章,我也只好如实说与史伯父听。你想通了从床上起来,自己去赔不是。”说完,往门外走。将出门时,叹道:“李闯大军已经打破了潼关,孙总督退守西安,只怕也难保了。我急啊我。罢了,和你说也没用。”摇着头,一径走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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