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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旧时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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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是什么样的一个概念?融入苍茫的岁月长河里,不过是缕平淡的涟漪。然而对尘世来说,却足可令青丝变皓首,令咿呀小儿变为轩昂青年。

公揽月也不知道墨先生找上自己,究竟是幸还是不幸,却清楚的记得,那一年的隆冬暴雪漫天纷扬,将整个世界都覆压在一片白茫茫的颜色中。

墨先生黑色的长袍在朔风里飘荡,显得如此的醒目,如此的不协调。

墨先生似乎很了解自己的底细,开门见山地邀请他共盗魔圣三宝。

当确信来人传送入耳的声音,并没有被狂暴的寒风扭曲时,公揽月的第一反应,就是眼前这人一定是个疯子。

魔圣聂天是何等人物?一百余年前慑服五大魔宫,当世魔道第一高手。他的话,就是魔道的金科玉律;他的手,就是正道的索命请柬。

这样的魔道枭雄,公揽月敬而远之尚且不及,又岂敢摸上逆天宫夺其所爱,那简直和自杀毫无区别。甚至结局生不如死,远比自杀更加凄惨。

公揽月活得很滋润,他正在酝酿一个庞大的计画,要建造一座古往今来最伟大的地下宫殿,将自己大半生收敛的古玩字画、仙丹神器收藏起来。更要把自己满腹的奇门遁甲之学运用其中,一定要让人叹为观止。

有这样一个远大抱负的人,又怎会想要找死?所以,他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墨先生的提议,甚至连对方精心筹谋的方案,也一个字都没有听。

其实他是怕听了就会忍不住上钩。因为公揽月知道,对于一个成就堪称登峰造极的贼来说,能从逆天宫里哪怕偷出一盆花,都是前所未有的荣耀,况且是聂天珍而重之的魔圣三宝?

要说一点也不动心,那肯定是假的。只是公揽月一向很有自知之明,因此他才比他的师父乃至大多数的同行,都活得长久一些。

可是墨先生并没有气馁,更没有放弃。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第三次、第四次不断的找上公揽月。

皇天不负有心人,等到第五次,公揽月终于给了他说出计画的机会。

墨先生只花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就说完了。公揽月忽然觉得,疯子和天才的距离,其实仅仅隔了一层窗户纸那样的厚度。

这次,他依旧是毫不犹豫,同意和墨先生联手,这项大胆的计画实在是令他跃跃欲试,兴奋不已。

故事说到这里,祝雪鱼忍不住问道:“公老儿,他到底凭什么说动了你?”

公揽月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祝夫人,你可晓得干我们这一行的,干活的时候最害怕的是什么?”

祝雪鱼想也不想就答道:“还用说么,当然是被事主发觉,关门放狗。”

公揽月讪笑道:“说得不错!如果有一件仙宝,能将人的身影隐藏起来不被瞧见,那么即便是要出入逆天宫,是不是也会同样易如反掌呢?”

容若蝶神色一动,说道:“公老爷子所说的这件仙宝,莫非是指秘虚袈裟?”

公揽月颔首道:“不错!”虽然众人已有些心理准备,但听到公揽月亲口确认,却更增添了迷惑。

秘虚袈裟是大般若寺的镇寺至宝,从不外借,更不可能让人随意偷去。墨先生竟然能拥有此宝,委实令人难以置信。但公揽月既言之凿凿,容若蝶等人又没有任何理由不相信。

公揽月说道:“仅有秘虚袈裟远还不够,因为逆天宫中机关重重,阵势如林,侵入者若非精于此道者,难免会深陷其中成为网中之鱼。

“而对于墨先生来说,最好的同伴当然非老夫莫属,老夫的奇门遁甲之术,不但可助他破解逆天宫里的机关阵法,更可令他多一份全身而退的保证。

“其后的三十多天里,老夫彻夜不眠,专心研究墨先生带来的一张逆天宫地形图。虽非身临其境,却也算胸有成竹了。”

祝雪鱼哼道:“什么叫狼狈为奸,这就是!”

公揽月懒得与祝雪鱼计较,接下去道:“我们挑选动手的日子,正是魔圣聂天一百六十岁的寿诞。我们花了一日一夜,小心翼翼闯过逆天宫周边七重警备,藏进一间经阁。打算待到寿筵开始,众人云集‘玄穹殿’疏于防范的时候下手。”

林熠笑道:“你们两位也真会挑日子,偏赶人家做寿的时候上门做案。”

公揽月道:“平时逆天宫壁垒森严,无人出入,只有这一天,五大魔宫齐来朝贺,人多事杂,逆天宫难免会有百密一疏的时候,此乃天赐良机。”

祝雪鱼冷笑道:“什么天赐良机,不过浑水摸鱼罢了,这原本才是偷儿最拿手的看家本事。”

容若蝶见公揽月神情不悦,急忙道:“婆婆,咱们还是听公老爷子继续讲下去吧。”

公揽月哼了一声,继续说道:“老夫和墨先生在经阁里待了约莫有两个时辰,忽然听到外面有动静,进来一个人低声唤道:‘小弟拜见龙尊!’老夫偷眼瞧去,原来是穹海宫宫主水无痕。

“当下不免有些好奇,这个当口寿筵即将开席,他独自一人偷偷跑到经阁来作甚?而这里除了我们两个,哪里还有其他人?”

三人默默聆听,谁也无法解答公揽月的疑问。

公揽月眯缝起双眼道:“水无痕话音刚落,经阁里响起另外一个人的声音道:‘水宫主,你好大的架子,居然让我空等了半个时辰。’”我与墨先生听着声音俱都吓得不轻,四下搜索说话之人,可经阁里空空荡荡,除了水无痕再看不到第二个人的身影。

“我们又不敢舒展灵觉探察,以免白白暴露。毕竟听那人的话语,来了不过半个时辰,或许并未发现老夫和墨先生的存在。”

祝雪鱼惊讶道:“这人会是谁,能躲过你们两人的耳目侧身一旁,好生了得。”

公揽月摇摇头,接着回忆道:“水无痕显是对那人心存畏惧,连忙解释说:‘小弟被宁道虚强拉去鉴赏一幅字画,脱身不得。连累龙尊久候,着实无奈。好在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绝不会出半分差池。’”

听到父亲的名讳,容若蝶娇躯微微一颤。祝雪鱼看在眼里,心中暗暗叹息,握住她纤细冰凉的小手,微微用力紧了紧,没有说话。

耳中就听公揽月慢吞吞地道:“那被称为龙尊的人低低地哼了一声,问道:‘雨抱朴来了么?’水无痕答道:‘还没见着人,这老疯子来了可是个麻烦。’龙尊说道:‘你放心,他该是来不了了。’”水无痕不解问道:‘这是为何,魔尊寿诞雨疯子岂能缺席?’龙尊冷冷说:‘水宫主,一个人知道的秘密太多,通常活不了太久。’水无痕满脸涨红,连声应道:‘是,是,小弟不该多嘴。’“

林熠嘻嘻笑道:“没想到水无痕平时威风八面,颐指气使,背地里居然胆小如鼠,被人一句话就吓得几乎要自打耳光。”

容若蝶叹道:“这‘龙尊’究竟为何方神圣,水无痕又何须畏惧至此?他到底又为了什么要撺掇五行魔宫反叛,更要将魔圣置于死地?”

公揽月摇摇头,说道:“当时两人沉默了一小会儿,水无痕又低声问道:‘龙尊,那聂天的修为,真的只剩下不到平日里的三成么?’龙尊冷笑说:‘水宫主,莫非你怀疑我的话有假?如今箭在弦上,成败生死就看半个时辰之后!’”水无痕道:‘在下岂敢?聂天要收回咱们五宫珍藏的《云篆天策》,在下已无退路,一切就都仰仗龙尊筹谋了。’“

祝雪鱼惊讶问道:“你说什么,魔尊那时的修为仅剩平日三成?”

公揽月道:“祝夫人,这可不是老夫说的,我不过是在照实转述那天的见闻而已。”

林熠疑惑道:“原来魔圣聂天要收回《云篆天策》,才激起五行魔宫的不满。可水无痕纵是心中不愿,也远不必说什么‘已无退路’?”

容若蝶道:“也许林兄的问题可以有一个解释,水无痕手中的那卷《云篆天策》已经失落。他惟恐魔圣降罪责罚,故此才不遗余力参与这场阴谋。”

公揽月颔首道:“姑娘的猜测大有道理。水无痕说完这话,那龙尊便道:‘你放心,聂天一死,今后不会再有人来找你追索那卷《云篆天策》的下落了。’接下来,他好像是用传音入秘和水无痕说了几句话,水无痕脸露惊异神情,恭敬回答道:‘多谢龙尊提点,小弟明白了!’”龙尊道:‘时候不早,聂天该要召集你们五人了,快去吧。’水无痕应了,抱拳道:‘恭送龙尊。’静静在原地站了片刻,才退出经阁走远。“

祝雪鱼寒声道:“水无痕——魔尊英明一世,却错信了这个卑鄙小人!”

公揽月说道:“老夫和墨先生又耐心在经阁中等待,半个多时辰后外面突然人声鼎沸,喊杀大作。水无痕等人果真刺杀聂天,引起宫中混战。于是我们两人乘机盗出《幽游血书》和破日大光明弓,却怎么也找不着传说中的孔雀明王面具。”

容若蝶问道:“公老先生,后来你们是否再遇见过那个自称‘龙尊’之人?”

公揽月道:“没有,老夫和墨先生没能盗着孔雀明王面具,心有不甘。料想逆天宫的内乱一时三刻也结束不了,索性大着胆子四下搜索,却在一栋小楼里撞上了刚好赶至的雨抱朴。

“他不知怎的就发现了我们,破去秘虚袈裟的隐身法力,迫得墨先生和他连对了三掌。正在这要命当口,楼上传来几声清亮的婴儿啼哭,雨抱朴舍了我们迳自飞身上楼。

“老夫赶紧揣了半部《幽游血书》和破日大光明弓,借助奇门遁甲之术,独自逃出逆天宫,从此在曹府一藏就是十九年。”

林熠心头一动,悄悄望向容若蝶侧脸,思忖道:“难不成那个婴儿就是她?”

容若蝶怔怔出神,似没有注意到林熠的眼神。

祝雪鱼问道:“公老儿,这么说当年本宫惊变,你和那个墨先生并没有参与其中?”

公揽月道:“当然没有。老夫不过适逢其会,至于墨先生事先是否得着风声,我就不能肯定了。”

容若蝶叹息道:“公老先生,有劳你向晚辈透露了这段往事。可惜,‘龙尊’是谁不得而知,恐怕除了水无痕之外,再无人能清楚他的真实身分。”

祝雪鱼一跺盘龙杖道:“这简单,咱们这就杀上穹海宫,找水无痕一问究竟!”

容若蝶摇头道:“就算找到了水无痕,他也不可能会说。”

林熠忽然仰起头,向着公揽月右侧的一尊石龛叫道:“老兄,既然把故事听完了,你也该露个面,给公老头来点掌声和惊喜吧?”

众人俱都大吃一惊,公揽月更是眼眸里精光爆绽,警觉地射向石龛。

这座石窟里难道还有第五个人的存在?

石龛中光芒乍亮,现出墨先生的身影。他木无表情的盯着林熠,徐徐问道:“阁下是什么时候察觉到老夫在此?”

林熠回答道:“还记得外面的那尊石雕像么?在我离开时曾无意回头多瞧了一眼,却意外发现它的眼睛又亮了起来。显然,一定是有人经过它的身边才会如此。我当时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并没有立即联想到阁下身上。”

墨先生道:“我明白了,你是听到公兄方才提及秘虚袈裟之事,才醒悟到老夫一直缀在阁下身后,潜入了玄映地宫。你刚才虽然不动声色,却已悄悄用灵觉察探到了老夫藏身的地方。”

林熠道:“从乱坟岗一战之后,你就没有走远,缀着我一路回了曹府,是么?”

墨先生嘿嘿一笑,说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外如是。”

他转过头来,犀利的眼神凝视公揽月,语气竟能保持平淡无波,徐徐说道:“公兄,十九年,我整整找了你十九年,你可好啊?”

公揽月一言不发,只微微冷笑着对视墨先生。

墨先生继续说道:“你做梦也没料到,我还能活着从逆天宫里出来吧?《幽游血书》和破日大光明弓呢?你为何不向老夫展示一下这十九年苦心参悟的心得?”

公揽月依旧沉默地对视着墨先生。

墨先生微一沉吟,飘身掠到公揽月身旁,手起掌落,“砰”的一声,冷笑着的公揽月被震得四分五裂,粉末濛濛,却哪里还是真人。

林熠急忙叫道:“使不得!”可惜墨先生的出手实在太快,更是毫无征兆。

他的话音没等到落下,连接石窟的所有甬道迸射出一蓬红光,齐齐隐匿。

墨先生运起“金戈笑音”喝道:“公兄,你当真以为能一躲了之么?”

魔功一出,空旷的石窟里惊雷涌动,“喀喇喇”的轰鸣宛如千军万马滚滚奔流,几乎将天地吞没。那些陈列在石龛里的古董字画,接二连三的“劈啪”碎裂,连壁上的石屑也“簌簌”剥落。

容若蝶猝不及防,嘤咛娇呼昏倒在祝雪鱼怀里,面色惨澹若金。

她尽管拥有当世无双的智慧学识,可自身毫无修为,恐怕连小曹衡都不如,根本承受不住魔音摧枯拉朽的重击。

祝雪鱼赶紧向容若蝶娇躯里灌输真气,助她抵挡金戈笑音,怒冲冲瞪着墨先生,破口骂道:“老混蛋,你把石窟震塌下来把自己埋在里面,公老儿也不会出来!”但一开口,声音立刻被吞没在强劲霸道之极的金戈笑音中分辨不出。

突然听见林熠高声叫道:“你们听,这是什么声音?”

墨先生侧耳聆听,从地底传来轻微的响动,好像是火山喷发之前岩浆剧烈涌动的声音。紧跟着地面开始微微的颤抖,出现一道道蜘蛛网似的裂缝。

林熠抱着容若蝶飘身半空,尽管还不晓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但对公揽月的精心设置,谁若敢等闲视之,很可能稍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轰隆隆——”平坦的地面在惊天动地的巨响声中塌陷,从开裂的缝隙之间迸发出冲天光焰。一束束闪耀着幽蓝光彩的火团,拖曳着细长的光尾,如同流星一般,风驰电掣地激射向高空。

空气中的温度骤然上升,丝丝灼热的气息从脚下弥漫袭来。石窟中的珠光宝气瞬间黯淡,飘荡起一蓬幕天席地的诡异蓝色雾光。

祝雪鱼叫道:“小心,是冥海魑魅浆!”盘龙杖横扫,荡起一蓬弧光,“砰砰”击散两束扑袭到脚底的蓝色火团。

可是火团碎裂开来,立刻飞溅出无数滴微小的浓稠蓝色液汁,嗤嗤冒着烟气朝三人身上洒来。

林熠不敢怠慢,运掌如风震退魑魅浆,说道:“退到石龛上去!”

两人抱住昏迷的容若蝶,飞身退上石龛。

这时石窟中到处是肆虐的冥海魑魅浆飞舞,流光异彩蔚为壮观。一道道灼热的狂风席卷进石龛,但对于林熠和祝雪鱼来说已经好对付的多,挥荡衣袖即可驱逐。

林熠小心翼翼放下容若蝶,守到石龛口上,就听身后的祝雪鱼喃喃道:“墨先生这个老王八蛋,这笔账老身留到日后再跟他算!”

石龛里越来越热,脚底的岩石也开始发烫,甚至出现酥软的迹象。蒸蒸热风不断侵袭进来,都被林熠用掌力逼退。

外面幽蓝色的光芒充斥石窟,几乎已看不清楚周围的景物,更看不到墨先生的身影。

林熠当然不会替他担心,凭他的修为,又有石龛藏身,绝不会这么轻易完蛋。

果然隆隆魑魅浆呼啸滚动的巨响声中,遥遥听到墨先生的笑声道:“公兄,区区魑魅浆就妄想烧死老夫?接下来还有什么手段,何必客气,全都亮出来罢!”

林熠叹了口气道:“这位仁兄倒是潇洒自如,谈笑从容。可怜咱们遭了池鱼之灾,跟着他一块儿进了油锅。更可惜的是这些古玩字画,公老头委实狠得下心。”

祝雪鱼冷笑道:“他有什么狠不下心的?为了大光明弓和《幽游血书》,这世上不知有多少傻瓜,就是要让他们杀了自己爹妈也干,况且是这些破玩意儿!”

林熠苦笑道:“怕的就是这个。公老头下了这么大血本,哪肯轻松放过咱们?后面一定还有更加精采的好戏上演。”

可这世上事情,往往是怕什么偏会来什么。林熠的担心刚刚说出,从塌陷的深渊中跃出条一丈多长的怪蛇,赤色的光焰盖过四周弥漫的幽蓝光雾,颇为夺目。

它通体赤红,只有头顶的冠角闪烁磷磷蓝光。腹下生长出六条鹰隼般的利爪,每一根铁爪都有杯口粗细,紧紧蜷缩,爪尖呈现扁平的棱角,犹如一柄匕首。

在它背上四张扇形的飞翼舒展,激荡开层层魑魅浆。

蛇头恰似一张被用力向中间压缩过的狼脸,一对血红的眼珠里,不断向外激射电光,打在石壁上立时轰击开一道深陷的大坑,周围岩石嗤嗤熔化向外扩散。

林熠耸然动容道:“遗浆烈蛇!”这种原本出没在冥海之中的旷古魔物,林熠从来只在昆吾派的典籍记载里见过图画。如果让它对上石棘兽,简直像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还好遗浆烈蛇只能存活在魑魅浆中,并以此为主食吸纳阴火菁华,修炼体内内丹。不然头疼的,可就不只眼下的林熠等人。

祝雪鱼闻言冲到洞口,紧张地握住盘龙杖,目不转睛凝视遗浆烈蛇。

这条遗浆烈蛇冲上半空,猛然转动身躯掉过头,向林熠对面的石壁掠去,残月形的尾翼在光雾里一闪而逝。随即就响起墨先生的长啸声,雾气剧烈翻滚,遗浆烈蛇亦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昂昂——”吼叫,显然找着了第一个倒楣的家伙。

祝雪鱼松了口气,说道:“幸好,它找上的不是咱们。”

林熠却是在望向脚下卷涌的魑魅浆,问道:“岑婆婆,你和墨先生适才对过一招。你猜那条遗浆烈蛇能否将他吞进肚子里去?”

祝雪鱼想了想,实话实说道:“恐怕不能,也许需要三五条这样的遗浆烈蛇才行。”说到这里,她陡然一凛,醒悟道:“你的意思是说,这鬼东西远不只一条?”

林熠笑嘻嘻道:“你瞧,第二条不是来了么?”到了这个当口,他反而松弛了下来。似乎是在抚慰祝雪鱼,接着说道:“你猜,它会是找上我们还是墨先生?”

谁知道祝雪鱼一反常态,凝重道:“林熠,小姐一时半会还醒不过来。你赶紧想个法子带她离开这里。老身死不足惜,你和小姐绝不能死!”

林熠愣了愣,道:“岑婆婆,这是我第一次从你嘴里听到如此教人感动的话。”

祝雪鱼一呆,然后“呸”的啐道:“小混蛋,你以为你说的话有多中听么?”

“昂——”

第二条跃出地底深渊的遗浆烈蛇亢奋咆哮,两对巨大的飞翼御风滑翔,在空中盘旋过一道弧线,向三人立足的石龛扑来。

两束锋锐的殷红电光,先于它席卷起的庞大罡风,准确迅猛的射向洞口。

这座石龛宽不到四尺,深不过半丈,完全没有闪躲的空间。林熠手疾眼快,施展出“手舞足蹈小八式”中的一招“顺手牵羊”,化爪为掌,起劲甫一接触两束电光,立即运转太炎真气一收即放,将电光往左右两侧的石壁上引去。

“喀喇——”

电光在坚硬的岩石上轰出两个触目惊心的大坑,林熠身躯微晃,朝后退了半步,才卸去惊人的余劲。

但双掌就如同给烙铁烤过,灼热难当,像是体内的血液也要被煮沸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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