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水寨西南六十里,一处山坳。
林熠与楚凌宇久久对视,没有说话,不到五丈的距离之间空无一物,可恰似有一座遥不可及的冰原,将两人隔离封冻。
毒辣辣的烈日渐渐向西,把他们在地上的影子不断拖长,却南辕北辙再汇聚不到一起。
没有风,连山林里的飞鸟也都躲开了,这片死寂竟是如此的压抑,凝成一团无形的重铅堵在两人的心头。
“酒,你喝不喝?”楚凌宇抬手从袖口里取出一个酒囊,冷冷地问道。
“喝,为什么不喝?”林熠回答,伸手接过楚凌宇抛来的酒囊,拔开塞子往嘴里灌了一口。一拭嘴角的酒汁,他说道:“是玉茗仙子的百花酒。”
“原来你还记得,”楚凌宇点点头道:“我还当你把什么都忘了。”
林熠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痛楚,却用酒囊遮掩住脸庞,又狠狠地喝了一口。
“你我尽避相识日浅,可彼此肝胆相照,情如兄弟。”楚凌宇缓缓地说道:“所以,我一直信你。有人说你弒师叛门,我不信;有人说你亲手杀害了赤松师叔,我还是不信!只因为,我始终把你当作自己的兄弟。”
林熠默默无语地喝酒,默默无语地感受楚凌宇心中的苦涩和愤怒。
“可是你为什么要投靠巫霸云怒尘,帮他攻打合谷川?为什么要迫死连师叔?”
楚凌宇娓娓道来,彷佛是在向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倾诉着,继续说道:“你知不知道,曹彬夫妇和小曹衡一家也在合谷川,你知不知道那里隐居了多少仙盟苦苦保护的朋友和落难者?”
“是,我都知道。”林熠淡淡地回答说:“那又怎样?”
“怎样?呵呵,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么?”楚凌宇笑了笑,眉宇间隐藏心痛与失望。
“好酒,”林熠挥手把酒囊抛还,回答说:“还剩一半,留给你。”
楚凌宇一口饮尽,深深地呼了口气道:“如果你至亲的师长被人无端端的杀害了,你要不要替他报仇?”
“要。”林熠木无表情地回答,短短数日的分别,几令楚凌宇已认不出他。
楚凌宇点头,接着问道:“如果有人背叛了自己的兄弟手足,出卖他的朋友和同道,这样的人该不该杀?”
“该杀。”林熠的回答斩钉截铁,彷佛楚凌宇指的这个人与自己无关。
“可这个人怎么就会是你?”楚凌宇终于爆发了,“砰”地捏爆酒囊,目不转睛瞪着林熠,厉声喝道:“你要我怎么办,你说!”
林熠脸颊上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看着满地酒囊破碎的残骸,道:“随你。”
楚凌宇彻底绝望了,他慢慢扯起袍角,衣衫轻盈却宛若万钧之重。
他举起右掌,艰难地一字字吐出道:“你我自今日起割袍断义,划地绝交。从今往后楚某再无姓林的兄弟,彼此恩断义绝各走一边!”
“唰!”手起掌落,半截袍角被快速地截断,挥手扔在身前。
“拔剑!”他的眼眸深处有一点泪光即闪即灭,沉声道:“让楚某见识一下修炼了破日七诀的昆吾孽龙,如今会是何等的了得!”
林熠沉默着,伫立着,心底有个声音在吶喊,然而它太微弱,涌到胸口时便被牢牢地压制住,让一把无形的刀子一下一下地切割分解,和血咽下。
他看到了楚凌宇眼里的泪光,但是他无法安慰他,静默地,他从腰际徐徐掣出心宁仙剑,装作什么也都无所谓的样子,回应道:“请。”
“铿!”楚凌宇的仙剑“夜珠”脱鞘,在他面前腾起一道绚丽弧扁,又凝成一线,嗡嗡镝鸣遥遥指向林熠咽喉。
两人年前曾在涟州有过一战,对彼此招式套路和修为优劣已有了解,但此番再度拔剑相向,没有了回旋留手的余地,也消散了惺惺相惜的豪情,剩下的仅是恨、是伤!
举剑,面对自己昔日的兄弟手足。
山在沉默,风在寂静。
牺牲与付出!难道自己注定在这条路上要被所有的人离弃?
难道自己已慢慢走得太远,不知不觉间竟已找不到来时的路?
林熠的心头,渴望寻找一个真正的答案!
他的血沸腾了又冷却,丝毫感受不到南疆盛夏的酷暑与炎热,只有彻骨的寂寞与愤懑压抑在血管里凝固,结冰,化作干涸的泪。
“叮─”夜珠仙剑青锋暴涨,激射一抹寒光点向林熠的咽喉。
楚凌宇率先出手,用的是不夜岛的绝世剑学“天诛九式”。
人有孽,天诛之。这剑彷似超脱世情,无怒无悲纵横腾跃在天宇,激荡的剑风,无俦的气势推波助澜,卷裹起一路的青色狂飙涌向林熠。
只是如果天也有孽呢,又该如何?没有人会知道,林熠更无暇去细想这个问题,他的灵台从蒙蒙青芒中准确地锁定到夜珠仙剑,心宁一颤挥洒九星连珠,如同编织起舒展开的一张罗网,轰然撞向青色狂飙。
密如暴雨的金石交击声响起,楚凌宇仙剑去势未休偏转斩落,林熠拧身闪让,探出左手,施展“手舞足蹈小八式”抓向对方右腕。
楚凌宇毫不理睬,低喝出掌,雄浑的掌力跌宕如涛,呼吼着压向林熠胸膛。
林熠的左手突然变招,沉肘与楚凌宇左掌一撞,爆出滚雷般的闷响,太炎真气一收一放消解去楚凌宇的掌劲,他顺势飘飞,以心宁仙剑转守为攻指点对方眉心。
楚凌宇感应到隐藏在太炎真气中,那股极冥魔罡的诡异潜流,吐气扬声迫出体外,横剑招架。
双剑又一次激撞交织,依旧平分秋色不分伯仲。
楚凌宇双足下沉陷入黄土,周边地面喀喇喇开裂扬尘,替他卸去透入体内的剑罡。
林熠的身躯也高高弹起,不停翻转好化解楚凌宇雄浑的劲力。
楚凌宇体内真气流转,身形冲天飞起,剑指苍穹向林熠身后衔尾直追。
林熠头也不回,反手一剑九花叮叮连响,接住了这一式“怒射天狼”。
没有观众与喝彩,两名百余年来最为出类拔萃的年轻人,因着同一理想和不同的理由,在空寂苍莽的山坳深处争奇斗艳,生死相拼。
每一剑的挥动都犹如盛绽的绚丽奇葩,彼此合奏出天地间最惊心动魄的灿烂篇章。
他们在烈日下搏杀着,在山林间飞舞着,极尽蚌人的全力,与世间最大的悲哀与无奈。
十招、百招─两人的招式身法宛若长江大河源源不绝,无有穷尽,眼花撩乱里,一式式繁华似锦绝无重复,在彼此的对撞中擦亮壮丽的火花。
日向西去,似不忍目睹这对年轻俊彦残酷的对决,急急地逃往山后,但他们早已忘乎所以,心中眼里惟余对方的剑与人,越是钦佩赞叹对手绝世的才华风姿,内心深处的矛盾与苦痛亦就越多一分!
然而无论林熠与楚凌宇愿不愿意,这场对决注定将要不死不休,没有人倒下,两人手里的剑就绝不会停止。
“轰隆隆─”烈日躲进了浓密的黑云,山中回荡起滚滚的雷声,夏日的深山雷雨说来就来,刚才还是蓝天白云转眼阴霾密布,狂风乍起。
要下雨了,然而区区的雷雨又怎能浇得灭他们的斗志;那呼啸的山风,又怎能吹熄他们胸中燃烧的火?
天昏地暗,草木呜咽,惨烈的搏杀还在继续,双方都能清晰地听到对手逐渐粗急的喘息,头顶也隐隐腾起了水雾,但谁也无法就此收手,只能不断催动压榨丹田内的真气,顽强地支撑不退。
“喀喇喇─”一道亮丽的闪电劈裂阴沉沉的天幕,拖曳着冗长的回音奔向群山之巅。
倾盆大雨瓢泼宣泄,把南疆的这片山野完全笼罩在茫茫的雨雾之中。
豆大的雨珠疯狂砸落,两人的身影很快埋没在浓浓的水雾中,一道道剑光却依旧不屈,顶着雷穿破雨照亮黑暗的雨山,忘情地演绎。
他们的身形不知是第几百次从空中交错而过,楚凌宇飘落到一根虬结伸张的树枝尽处,凝住身躯,宝蓝色的衣衫透湿,紧紧贴在身上,分辨不出那是汗水还是雨水。
他浑身都冉冉蒸腾着白茫茫的水气,胸膛不可抑制地剧烈起伏,然而那双眼睛仍旧亮如星辰,坚毅而冷静。
林熠飘立在另一株不远的古木上方,随着枝叶的抖动,身子有韵律地一起一伏,就像漂泊在浪尖的小船,一面加速凝聚太炎真气,一面静静地望着楚凌宇。
“用你的破日大光明弓吧,”楚凌宇的声音,透过漫天的风雨雷鸣传入林熠耳中道:“我们,该做个最后的了断了。”
林熠面色苍白,握剑的手紧了紧,彷佛满手的潮湿会让心宁仙剑从他的掌心滑落,沉默半晌问道:“那你呢,你又打算如何来了结我?”
楚凌宇勉力一笑,悠悠道:“十三岁那年,家父将本门无上御剑之术”破碎驭魔诀“传授给楚某。我十年炼剑终有小成,至今恍然又是五年,却从未在与人对决时施展过,今天对着阁下,楚某不得不破例了。”
林熠的心一沉,极力淡淡道:“如此说来,小弟受宠若惊,不胜荣幸。”
楚凌宇笑容渐渐收起,神情转成肃穆凝重,左手背负腰后捏起破碎驭魔诀,低沉的嗓音道:“亮弓吧,生死全凭天意!”
他湿漉漉的衣衫霍然蒸干,灌满了山风烈烈鼓荡,全身焕发出一蓬澄清通透的纯蓝光晕,夜珠仙剑像是被注入了无限灵力迅速变亮,散发的剑华形成一个浑圆光罩,将肆虐的雷雨遮挡在身外。
亮弓么?几乎没有任何的迟疑,林熠摇摇头道:“不必了,你只管来吧。”
楚凌宇一愣,徐徐道:“不要心存侥幸。即使你不用破日大光明弓对付我,楚某今日也一样要杀你!”
林熠的五脏六腑像有地狱的冥火在炙烤,被楚凌宇所说的每一个字,将他的痛苦片片割碎。
“杀你,我怎么可以?”他悲哀地想道:“就算你是正道八派年轻一代中的第一俊彦,又怎能抵挡得住破日大光明弓一箭碎魂?既然明知是有死无伤,你要我如何下手?”
他的唇间生硬地回答道:“你错了,不是我心存侥幸,而是你还不配!”
楚凌宇的眼里爆闪过激越的火花,沉声问道:“那么谁配?”
“三圣五帝,惟此而已。”林熠简短答道,眉宇间是自信倨傲。
楚凌宇默然片刻,点了点头失声一笑道:“楚某不自量力了,便由阁下!”
又静了下来。楚凌宇的气势逐渐臻至满盈,夜珠仙剑宛若蛰伏待起的矫龙激昂镝鸣。
他注视林熠,他真能忍心祭起仙剑,亲手结束对方的性命么?
如果不用破日大光明弓,林熠该如何抵挡自己的破碎驭魔诀?施展昆吾剑派的青雷正心诀吗,又或有别的手段?
楚凌宇的心绞作一团,左手的剑诀下意识地颤抖起来。
猛然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他眼前无限地扩散飘近,连城雪白衣如雪肃然凝视着他,胸口晃动着半截断剑冷冷地问道:“你要因情徇私么,你忘了自己的誓言么?”
“我没有,我─不敢!”楚凌宇心弦猛颤,无声地回答道。
他想起在自己二十一岁之前,每年连城雪都会专程回山一次,悄悄向他传授平生所学;他想起八岁那年,因为不小心摔断了左腿,是连师叔背着他跃上树梢去摘果子;他更不能忘记,十九岁那年,也是连城雪推荐他加入仙盟,从此为了同一理想而奋斗。
林熠的身影缓缓消退,楚凌宇终于晋入空明之境,将自己的意念与夜珠仙剑合而为一,水乳交融。脸静如水,手稳如山,低低的大雨中响起御剑的真言。
“破!”汹涌澎湃的蓝色光海席卷而起,夜珠仙剑剎那升腾悬浮上空。
雷声隆隆,电光连闪,方圆十丈充满壮丽浩荡的蓝色光芒,让人不可以目逼视。
仙剑掠动,在蓝色光幕上激扬挥洒,用亮丽的剑华勾勒出一个闪烁耀眼的大字:“魔”!似有缥缈仙音飘荡,四野满是浩然正气,将楚凌宇和林熠的身躯笼罩包围。
“啊─”林熠的灵台发出一声低吼,彷佛已被周身沛然莫御的绝大气势所吞没压制,心旌剧烈振荡难以自己。
“我是魔么?”他的心头一记苦笑,凝聚起所有的真气灌注心宁仙剑,合身激射向楚凌宇。
以攻对攻,舍此之外别无他途,他在出剑的最后一瞬,也终于抛开了一切杂念,心融道海神驰虚空。于是漫天风雨咆哮中,有一抹银色的剑光那样地孤独着,陪伴它的主人笑傲天地,落寞独行。
“碎─”偌大的“魔”字轰然之间寸寸碎裂,整个空间也随之像塌陷了一般扭曲变形,割裂成一块块不完整的碎片,彼此斑驳衔接,又不停转换。
楚凌宇的身影遽然消失,甚至林熠的灵觉都察探不到丝毫的讯息。
他的眼前只有无尽的蓝光,像海洋一样从四面八方涌来,一个个惊涛骇浪拍打着他的身心,无情地要将他的肉躯与魂魄破碎成灰!
他的心神却反而沉静到极点,脑海中闪现出南山老翁手中那把蒲扇挥动的景象,心宁仙剑无拘无束地随意飞舞着,幻化起一团团萦绕周身的光之花。
一盏梅,十盏梅,百盏千盏的梅花若隐若现,无声无息地开过又凋零,把一瓣瓣超脱尘世的芳华,洒落在磅#宏大的蓝色光海深处。
不管外面的风雨有多急,总有那一点馨香默默地盛开不灭。
不知穿越飘荡了多少个空间,林熠的视线里,再次出现楚凌宇那袭宝蓝色的身影,心宁仙剑龙吟辗转,破开重重晃动残碎的光雾,射向他的咽喉。
楚凌宇的脸庞不由自主流露出一丝惊诧,凝动气机,双手在身前虚抱低喝一声:“驭!”一束剑光从天而降,却错开林熠的心宁仙剑刺向他的胸口。
光阴霎时变缓,只剩下两柄交错而过的剑锋,一寸寸向着彼此的要害刺去。
这瞬息的工夫,突然变得那般漫长艰难,可剑依旧在动。
两对目光不可闪躲交织激撞在一起,都隐隐约约看到了对方眼眸之后深藏的某种东西。是悲哀,是不忍,是绝望,抑或是同归于尽的决绝?
最后时刻还是到了。林熠的手腕蓦然一抖,仙剑划开一道深深的伤口,在楚凌宇的肩头而不是咽喉。
与此同时,他的左肋一阵剧痛之后的麻木,热血泉涌,夜珠仙剑竟也刺偏了。
“轰─”两团激荡的剑气罡风相撞爆裂,巨大的气浪把各自的身躯狠狠弹飞,彼此的视线里又一次失去了对方的影踪。
楚凌宇百感交集,说不出是失落还是解脱,收住夜珠仙剑随波逐流,远远抛飞出二十余丈,在撞到一株古木上后稳住了身形。
他来不及运气疗伤,舒展灵觉找寻林熠的下落,可搜遍山林一无所获,竟是走了。
楚凌宇嗓子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仰面眺望如注风雨发出悲怆长啸,久久久久盘桓在黑压压的云层这端,舒尽世事无常,人生变幻。
林熠已在十里之外,兀自能听见楚凌宇的悲啸,他用左手捂住伤处,勉力御风朝林深处飞行,喃喃苦笑一声道:“这小子,没要我的命,可捅得真够狠的。”
再行出三十多里,丹田真气几尽枯竭,他不敢逞强凝住身形,倚靠住一株大树大口喘息,血却不停地汩汩从指缝间流出。
雨愈下愈大,浓密的山林也无法遮住从天空倾泻的风雨,吹拂在林熠的身上,混和着鲜红的血水,顺着衣角珍珠般滴落。
四周苍茫无人,天地中彷佛突然就剩下他独自一人,迎面这暴风骤雨,电闪雷鸣。
他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耳朵里响起轰轰隆鸣,林熠知道,是自己真元耗损过剧兼之失血太多的原因。
他颤抖着取出一颗东帝释青衍所赠的补血灵丹,吞入嘴里,又拿出两颗青丘姥姥用极冥魔罡炼化的丹丸服下,才稍稍好受了一点。
忽有所觉,他抬头望向右侧的林中,一道削长的人影现出,释青衍低低的声音道:“太难为你了。”
林熠微松一口气,无力地合起双目,胸口一暖,释青衍已用毕生精修的真元替他疗伤行血。
很快,身体又有了暖意,可他的脸却依旧冷漠,沙哑的声音问道:“你刚才一直都隐藏在旁边袖手旁观,是么?”
“对不起,不到万不得已,我不能出手拆开你们。”释青衍歉疚地回答道。
“呵呵呵呵呵呵,”林熠的喉咙压抑着低沉的笑声,喘息着说道:“不错,万一我死了,好坏还有一个收尸的,对不对?”
释青衍沉声道:“你要相信我,绝不会坐视这种结果发生。”
“相信你?”林熠反问道:“如果楚凌宇最后关头没有偏开剑锋,你能让我从冥府里再爬回来么?”
释青衍幽幽一叹道:“你明白我不能强行阻止楚凌宇找你报仇,就算这次拦住了他,也无法让他今后不找上你。而如果我真的制止了他,我们所有的努力都可能会前功尽弃。
“你最清楚不过,仙盟里潜伏着不只一个九间堂卧底,譬如那个将你的行踪告知赤松子的人,你就决计想不到。”
林熠沉声问道:“是谁?”
释青衍略一犹豫,回答道:“漱心庵的辟魔神尼,你能想得到会是她么?”察觉林熠眉间隐聚的杀机,他继续说道:“但你现在还不能动她,否则很可能会暴露自己,这笔账我们都记在心中,总有一天会全部清算的。”
林熠动了动,脱开释青衍的右掌冷静说道:“她是我的,我会用自己的方式解决。”
释青衍打量着浑身是血的林熠,说道:“或者,你退出吧!”
“不,开始没有,现在我更不会退出。”林熠摇头说道:“你不必替我担心,因为再多担心也无济于事。还有其它什么事要说么?”
释青衍默默摇头。
林熠轻轻颔首道:“你先走吧。万一教人窥见,再不会有买后悔药的地方。”
释青衍扫过林熠苍白的面色,渗血的伤处,问道:“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能行么?”
林熠慵懒地笑了笑,说道:“走吧,保护好若蝶。我可以原谅你对我所做的一切,但绝不会容忍她受到丝毫的伤害。”
“我知道,”释青衍重重地一点头,说道:“你保重!”一袭落拓身影随风雨而去,远远犹见他回首相望,眼神里深深埋藏起痛楚与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