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勤跟着齐一鸣在省城的大街小巷穿梭,脚步轻盈,心情飞扬,双眼却看得不错眼,如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整洁的街道两旁是鳞次栉比的房屋,一般砖木结构,不高,只二三层,飞檐斗拱,圆筒的琉璃瓦,在阳光的照射下,微微发光。
房屋的一楼是茶楼食肆、作坊杂物铺,另外在街角、巷口还有不少摆摊的小商贩。
街上也是行人不断,寻常百姓、商贾、小厮等等,或是赶路,或是赶车,或是逛街买卖,脚下踩着青石地板,一面延伸到外边的护城河。
这是他梦中都不曾出现场景,很热闹,也与粗衣麻布、垂头槌脑的他格格不入。
因此,他初初出来时,都自卑得不敢抬头,是齐一鸣拽着他去了成衣铺换了一身衣裳鞋袜,又带他去酒楼大吃一顿,见到店伙计点头哈腰的谄媚笑颜,也见过比他穿着更寒酸的赶路人、江湖人,一样大大方方的吃吃喝喝,还有在路边衣衫褴褛的乞丐在淡定自若地行乞,人才慢慢放松了些,腰板也不知不觉挺直了。
他不清楚姐夫在做什么,只是跟着他四处奔波。
饿了就找地方吃饭,累了就回客栈歇息。齐一鸣话不多,其实还挺无聊的。
只不过,这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是很新奇的,如同打开了另外一个世界之门,是以他每一日都处在兴奋、新奇的状态。
更何况,在他心里,已将齐一鸣当神仙般尊崇。
那日,有两帮人来抢异果,齐一鸣那凌空点穴、摘叶伤人的超强武艺,令他震惊万分之余,又崇拜得五体投地。
来了省城,见他与各种人打交道也游刃有余,根本不像个农家汉子,如同个真正的权贵,更是令怯弱的他瞪目。
追随这样出色、夺目的姐夫,他再苦再累也甘之以殆。
这一日晚上,齐一鸣带他去了一个地方。
这里全是青色的楼宇,红灯高悬,楼上全是女子或是软糯或是清脆的笑声,伴随着一缕缕幽香和一阵阵的歌舞笙箫,远远传播了开去。
何勤光是听见这些,便不自觉地红了脸。
待看清楼下男女搂抱、亲嘴等无比**的画面,他浑身的血液“轰”地涌上了头顶,整张脸都红透了,双脚也下意识地往回倒退。
他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却本能地排斥。
齐一鸣没见他跟上,回过头来,“走啊。”
何勤拼命摇头,仿若要将脑袋给摇断了才罢休。
“你……”齐一鸣懂得他的心思了,不由得往回走了两步,他忽然掉头就跑了。
他不知道这些男女为何都如此不知廉耻的当街亲热,也从未有人同他描绘过这个地方,只是觉得肮脏,要逃离这里。
齐一鸣望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无奈地摇头、叹气。
他这个小舅子,单纯得跟张白纸似的,他这几日带得很是吃力。眼下见着这里,更如同见了鬼一般。
烟花之地,男人的**窟,他不应该是欣喜若狂才对的吗?
“呆子,回来!”
不得已,齐一鸣施展了气功,几个纵跃赶在他前头,点了他的穴道,让他动弹不得,而后拽着他的手臂,往一座特别豪华的楼宇走去。
几名身穿轻薄纱裙的女子站在门口与男子打情骂俏,见了齐一鸣两人,便撇下恩客,扭着小蛮腰,远远迎了上来。
“哎哟,张三爷,你都整整一个月没来看奴家了,您的心好狠呐!”其中一名女子身姿特别的娇软,一双丹凤眼眼波流转时,便妩媚入骨,举止投足间,风流韵味十足。
她的白皙的小手挽上齐一鸣的手臂,看了何勤一眼,眼波流转,唇角就噙了一抹玩味的娇笑,“这位小兄弟,可是个……嗯,雉儿?”
旁边传来几声窃笑,且不少暧昧的、讥嘲的目光落在何勤的头上。
何勤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要被这些声音与目光给烧灼了,又急又气,想要远离这烟火之地,可全身上下除了双脚能移动,便只剩眼珠子能动,无奈之下只好使劲瞪着他的姐夫。
齐一鸣却视而不见,只是淡然地吩咐,“回梦楼第一间。”
“一早已备下,奴家送二位上去。青烟久候您未至,相思成疾了都。”女子挽着齐一鸣往前走,齐一鸣拽着何勤走,便形成了诡异的三人并排同行的局面。
待上楼梯时,女子主动去挽何勤的手,“小兄弟,你第一次来玩,莫要迷路了才好,让奴家扶着你走吧。”何勤顿住双脚,如打了钉一般,不走了。
“红鸾。”齐一鸣低声警告。
女子无趣地掀掀嘴角,便松开了手。
待穿过几道回廊,便上了楼,进入一间宽敞大气的房间。
里边是一水的紫檀木家具,散发着淡淡的木质芬芳与光泽。
两名男子已坐在了靠窗的位置上,一面欣赏临河的夜景,一面对酌。
“主子,请慢用。属下这在外头候着。”红鸾抱拳退下,她像换了个人似的,脸上的轻浮与妩媚之色尽散,取之而代的是肃然与尊崇。
这瞧着十分不正经的女子,竟喊姐夫主子?
何勤正疑惑着,那两名男子已转过身来,他倏地瞪圆了双眼,如若他嘴巴能说话,肯定大叫了起来。
只见其中一名男子面容俊美无匹,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嘴角噙着一抹玩世不恭的浅笑。
这不是那个买异果的客商吗?
而这男子见到他与齐一鸣,也愣了一霎,接着人就站了起来,“二师兄,你……你怎的把他给带出来了?”
齐一鸣手指屈伸,解开了何勤的穴道,又往他的背后施了些内力,助他运转气血,才道,“他是我小舅子。”
“小、小舅子?”
慕容庭惊愕,双目上下扫视着何勤,“长得倒有几分俊逸清秀,只是……咱们谈正经事,你带他来做什么?”
齐一鸣坐下,见何勤仍呆愣着不知所措,又拽了他一把,而后熟门熟路的倒开水烫淋杯盏。
过了许久,他才淡然道,“见世面。”
“见、见世面?”慕容庭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灵光,齐一鸣的话他都无意识重复一遍才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