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一鸣的将军府就坐落在凤临大街的东面,远离闹市,与邻居也隔了十余里远,倒也清静。
不过,以往门庭冷清的将军府,这几日突然热闹了。门口车水马龙,不少达官贵人都是浩浩荡荡地来,又灰溜溜地走。
怀抱着一丝希望前来,却又不得其门而入,来了又走,一拨又一拨,外头的百姓都感到奇怪。
不过,住在这一条街上的,都是朝中官员居多,自然明白这是为何。
皆因那传说中的将军夫人从乡下来了。
在京城,没有人会认为,何苗是名目不识丁的粗鄙妇人。
即便没有听说过她拥有神奇的、能让人起死回生、长生不老的神药;没有听说过她有两座种满仙果树的山峰,不久前陈公公李公公从她那里带回来了数十车仙果与各种新鲜作物;没有听说过,她在藏区救了一帮武林人士,周游列国时,还顺手救了几个国家的皇亲国戚……那么,她有一座玄铁矿、前两日圣上一怒冲冠为红颜将一向信赖的陈监正给办了的这些事儿,可谓是家喻户晓,天下皆知。
从五岁稚童到八十老翁,谁提起将军夫人,哪个不哗哗流口水?
为什么?
因为,她有钱啊!
她有神药啊!
有仙果、有好吃的、有颜值、有人脉、有好口碑啊!
这样一位女子就如同人参果一般,谁人不馋?
君不见,连圣上都坐不住了,前几日那些赏赐一摞摞、一车车的送来?
虽说作为君王,窥觎自家臣子的妻子不太好,可“得何氏者得天下”,圣上他为了巩固地位,他馋,是可以理解的啊!
话说回来,这几日,众人对于将军府的荣光与热闹,早已见惯不怪。
可今日,申和公主的到来,多少令外边的吃瓜群众感到意外。
她对齐大将军的情意,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前两年,她不顾廉耻地求先帝赐婚,岂料遭到齐大将军的拒绝,黯然情殇后,便开始深居简出,不聚会不访友,没有在任何场合出现过。
听说还在公主府里修了佛堂,吃斋念佛,祈求下辈子能与齐大将军在一起呢。
她的痴情与傻气,令众人唏嘘、同情,也令一些愤青文人心疼不已,对齐一鸣羡慕妒忌恨,口诛笔伐自是少不了的。
言而总之,申和公主对齐大将军是爱不成恨不得。
眼下听说将军夫人来了,她便摆驾将军府?
这是去摆威风、还是心有不甘,想去看看将军夫人长得如何?
不管怎样,反正都有戏看咯!
顿时,得到消息的各府夫人,蠢蠢欲动,也都开始让下人备下礼品,一并过去拜访。
申和是公主,出行自是排场很大。
走在前头的是几个导路宫女,接着是礼仪太监,再来是双马架着的鸾舆凤驾,左右站着两排侍女,身后跟着一帮仪仗队。
一行人气势浩大,从皇宫绕到凤临大街,引得百姓争先瞻仰,跪了一地。
申和公主是故意为之的。
她永远忘不了,在那个偏僻丑陋的小山村,她堂堂一个公主,被何氏扫地出门的狼狈与屈辱。
偏偏齐一鸣对何氏保护得好,她派去暗杀她的人,连她的脸都没瞧见,便被他的暗卫给杀了个精光。
原以为她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出这口恶气了,可不久前,陈子阔上奏说何氏是妖星入命,影响国运,要起坛作法,将何氏烧死献祭,才能免除大祸。
于是,何氏被圣上派人押解上京。
她当时得知这个消息,用“欣喜若狂”都不足以形容内心的兴奋。
就这样扳着手指头算何氏临近京城送死的日子。
可惜的是,前几日陈子阔下了狱,何氏的罪名也被洗刷了,让她逃过了一劫。
不过,没有关系。
不像在那个闭塞落后、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小山村,京城是她的地盘,整座城都是他们皇家的,她轻而易举便能将何氏玩弄于鼓掌之中。
她今日便是来玩玩何氏的。
还带了她的闺中好友安宁县主。
申和公主嘴角噙着一抹优雅从容的淡笑,在太监宫女的搀扶下,缓缓下了轿撵。
她今日身穿鹅黄色的绸缎长裙,戴着番邦进宫的、华美的红珊瑚头面,站在阳光下,整个人珠光宝气、雍容华贵,如同一只高贵的凤凰。
然而,待她下了地,笑容便僵在了脸上。
按照规矩,何苗必须率领府里众人,亲自跪在门口迎接她的。
可眼下她并不在,只有一个瘸腿的、头发花白的老管家跪在地上。
申和公主几乎控制不住要发火了,可身后围了不少百姓与各个府邸派出来打探,她不能毁了自己大度良善的人设,便笑吟吟的将目光投到身后的安宁县主。
安宁县主自是心神领会,上前冷笑道,“朱管家,你们家齐夫人好大的威风啊,申和公主到访也不出来迎接,是想给公主一个下马威还是装傻充愣?就不怕冒犯公主,被圣上怪罪么?”
申和公主却冲她嗔怪道,“安宁,齐夫人从乡下而来,身边没有半个丫头妈子随行,听说本公主要来,有些露怯不敢出来也是情有可原,咱们都应该谅解才是。”
这不是暗讽齐夫人上不了台面么?
出身低,连个丫头妈子都没有,人又胆小无能,竟连迎接公主的勇气都没有,也忒丢脸了些。
安宁县主露出个娇媚的笑容,“是安宁疏忽了,还是公主您思虑周到。不过,”她话锋一转,“齐夫人不知京中规矩,朱管家,你应该多提点她才是。但凡她学到半点,也不至于让公主在大太阳底下站了这般久。你还不快去将夫人领出来,让她行礼?”
语气充满了颐指气使的嚣张对何氏的讥讽,特别用“领出来”三个字特别的伤人,仿若何氏是乡下的土猫土狗似的,见不得人,还需要个下人领出来。
然而,现场没人敢说她半个字不是。
谁让人家是申和公主的好友呢,京中的贵女,谁不让她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