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过是说有点烦闷,黛眉微蹙,小脸装得如晨雾一般忧伤,王婆子便心疼得不行,忙妥协说孩子才喂过,小肚子还不饿,她可以顺道去找英子香儿她们聊聊天再回来。
何苗默默点头,实际上心里头早就乐翻了天。
待走到外头,望着那满眼的绿色,感觉整个人都像被重新注入了能量,精神好得不能再好。
下了小土坡,何苗沿着一条羊肠小道慢悠悠地走,没过多久,便看到有个别在菜园里浇菜、田野里打猪草的乡亲。
她身穿淡黄色缠枝花暗纹棉布长裙,沐浴在晨曦中,脸颊边的两颗小酒窝甜甜的,模样比阳光还要明媚夺目三分。
瞧着不像乡下人,倒像是千金小姐,便惹来乡亲们的窃窃私语。
不过,见到她端着洗衣盆,个个都有些惊讶,随之又释然。
暗道,这丫头性子真是变得彻底了啊,嫁过来这般久,总算第一次主动去洗衣了。
以往都是驱使王婆子,她自己从未试过洗过一回的。
便都笑着与她打招呼。
何苗落落大方地回应,笑容很是亲切。
却不成想,她娇俏的模样全落在不远处一棵大榕树下的几位书生眼里。
“妙啊,想不到这么闭塞的小山村里,竟有这么一位出尘脱俗的女子!”一位身穿青色长衫,外罩一件狐皮轻裘的俊俏书生赞叹道,双眸里是毫不掩饰的赞赏。
“李兄,你说穷乡僻壤、并无甚么好景致可赏,那是你太迂腐古板。其实,婀娜多姿的美人儿才是最美的景致!你瞧,跟前这平平无奇的的山峦田野,是不是因这位女子的衬托,而变得鲜活明快起来了?”
“嘿,王兄言之有理。李兄……”
几个男子对着何苗品头论足一番,才发现没有李文书的声音。
一看他,早已双眼发直,不知云游到哪儿了。
李文书确实是无比震撼。
何苗他不陌生,身形干瘦,菜色的脸颊深陷,看人时,一双眼睛斜睨,既傲慢又无礼。
她对他一见钟情,之后各种痴缠讨好。
而他家境一般,长相一般,却极其虚荣。
对她这种不知廉耻、恶毒刻薄的倒贴女子,内心是厌恶至极,恨不得避如蛇蝎。
可又享受她带来的物质与精神上的满足,是以他对她若即若离,哄着她,令她又爱又恨。
瞧她越陷越深,又得知她怀了身孕,他想着自己到底是要考取功名之人,再与她纠缠下去,定会影响前途,才决定与她断了往来。
这个寒假也耗在城里,迟迟未回,也是为了躲避她。
可当他回到村里,却听见全村都在说,何苗发达了,她的丈夫打到了神仙猪和仙果,卖掉获得大笔银子云云。
他觉得荒谬,心中是半分不信。可何清婉又找到他,言之凿凿说这些事情都是真的。
还跟他保证说,何苗手里还有仙果,也握着大笔银子,如若他放**段哄哄她,说不定这些东西就全部归他了。
他震惊不已,却知何清婉智慧如妖,谁的话他都可以质疑,唯独这小丫头的话不得不信。
顿时心思有些松动了:不说那银子,就单说仙果,如若他能得到一枚,卖掉便能得到黄金万两,从此过上富贵日子;若能获得两颗,改日科举,送给主考官,还能有个好前途……
恰巧省城的几位同窗也听说了仙果与神仙猪的传说,昨日特意来找他一起去万药山猎奇。
他便哄着几人到荷花村来瞧瞧,心里却是想着偶遇何苗,或者悄悄让人给她送信,约她见面。
可他都还没准备好呢,她便这般猝不及防地出现在自己跟前了。
只见那娉婷走来的女子,墨发简单地盘在头顶,只簪着一根木簪子,面容娇美如花,肌肤欺霜赛雪,身子如弱柳扶风。
并非是美得倾国倾城,可自有一股子脱俗清灵的气质,仿若谷中幽兰,又如同枝头盛放的腊梅。
脸颊旁那对小酒窝,甜甜的,仿若盛满了千年美酒,令人沉醉。
他是个读书人,可他发现自己搜肠刮肚,用尽所有的词汇,也难以形容出她此刻的美!
没想到,才不过两个月没见,她就脱胎换了骨。
若不是看她的五官轮廓,以及听到周边有几个乡亲在悄声议论她,他都不敢相信,眼前的女子是她。
真是太意外,太惊喜了!
再看看,跟前这些饱读诗书、自诩正人君子的同窗,眼下见到她,个个惊为天人双眸冒绿光,一个个都失了仪态,若是让他们知道,眼前这仙子般的女子,心中爱慕之人是他李文书,不知有多羡慕妒忌!
以往同她相约,他总是不情愿,甚至厌恶。
可是,这一刻,他好激动,好期待!
何苗耳力过人,早就听见了这群躲在大树底下的登徒子的说话声,她眼角的余光一扫,便看到为首一名情绪特别激动的青年。
只见他五官清秀,头戴方巾,手持白玉折扇,乍一看,倒有几分读书人儒雅高洁的气质。
可惜原本就不够澄澈的双眸,此刻又透出极具侵略、贪婪的味道,便给人一种油腻的感觉,龌龊的心思一眼明了。
这就是原主死了都要爱的男子,无论是气质还是长相,都输齐一鸣太多,原主简直是心聋目盲。
何苗装作不经意地往远处扫了一眼,便已将这几个人的动作神态尽收眼底,脚步却是没有丝毫停顿地往前走去。
几个书生却像被打了鸡血似的,个个都摩肩擦踵,兴奋无比,“快看,小娘子往这边看了,她方才那不经意的一瞥,定然瞧见我了。你们瞧,她红唇微勾,含羞带怯的,说不定,也是怦然心动了。”
“乱讲,她看的分明是我。”
“不是,我感觉,她都没看到咱们。不如,咱们上前打个招呼?”
“你吃了熊心豹子胆啦?无缘无故去与女子搭讪,你就不怕村民将你乱棍打死?”
“怕什么,乡下人对咱们读书人可是尊崇备至,我说我只是找她问路,断没有人会怀疑我。”
“哎呀,陈兄你!平时那你呆头呆脑,没想到,竟有这样的心机!”
“……”
几名书生在争论要用哪种方式搭上何苗,却见李文书整衣束领,而后抬脚向着女子走去,顿时都有些惊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