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避暑的事情在五月份就定了下来,但是要到六月份才能开始实施。马梨苏只在李素静过来凤照殿协助嬷嬷处理宫务的时候说了一嘴,让她草拟一份随驾的名单。并没有强求她安排宫外的命妇,只让她安排宫妃。
现今的妃嫔,除却从前的老人还能有些颜面之外,新近宫的新人也就李素静最为突出了。往前有多少人等着看李素静的笑话,现在便有多嫉妒她。她们未曾经历过深宫心计的辗转,便天真地认为在深宫中只要拢住了皇帝便是全部,从未曾想过,宫中女人这么多,凭什么轮到自己。现在凌烨不乐意宠幸女人,马梨苏依照自己的私心便随他去了,宫里的女人们却一天比一天荒凉。
现在才看出马梨苏这个皇后的好来。
没有皇帝,可不就是马梨苏这个猴子称大王的时候。
李素云也后悔极了,她想着马梨苏喜欢有才艺的女子,是一个大度能容人的,于是就没有任何藏私,想要博得她的欢心,以后可以在宫中照拂自己。她身为穿越而来的现代人,看过这么多宫斗剧,对后宫争斗的残忍十分了解,所以想要找一个靠山。
但是现在靠山被李素静抢走了,她只能顶着一个宝林的称号,窝在后宫的角落中,听着别的人说庶出的果然比不上嫡出的。皇后身为司家嫡女,自然更看得上李婕妤那样的出身。
李素云选秀的时候一鸣惊人,她所居住的宫殿周边的人怎么会和她交好,一个个都盯着这个在皇后面前展现了天籁之声的新人,生怕她争得了皇宠。她能保住自己的这一副嗓子,便已经是很难得的事情了。
而关于嫡庶之间的差别,她没穿越的时候原身不服气,穿越而来的她更是不服气了。在二十一世纪人人平等,那里有这样的嫡庶高低之分,她习惯了从前的想法,对李素静处处高自己一头的事情自然不服气。她看过很多小说,小说当中写的穿越过来的人都能得到皇帝的爱,她就义无反顾来选秀了。皇帝的爱,只要稍微想了一点点,就觉得脸上发烫了。
可是现在的她还得朝李素静低头,西海避暑之行是多好的机会,宫中的妃嫔知道,她也知道。
李素云也顾不上自己与李素静近乎于无的姐妹感情,梳妆打扮过后就走出了云玉楼的偏殿,身形十分熟练地走出了这所宫殿。她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来到宫里后便时常出门,这天逛逛御花园,那天往太液池那边走,她以为自己做的隐秘,但是谁会不知道她这是想去偶遇皇帝。一时间许多新人都来效仿,林贵妃她们自就冷眼瞧了她们这样的丑态,甚至当众与一位新进的宝林说,若是想要偶遇陛下,御花园并不见得能如愿,若是能进得去凤照殿,那才是本事。
可是自从刚进宫那天她们进过凤照殿之外,往后皇后再未曾有见她们的意思。
她们对皇宠有多渴望,对李素静的嫉恨就深一分。
李素静住的宫殿离凤照殿不远,但是离李素云住的云玉楼却是有一段距离,穿过了御花园,她才到。她从现代而来,对古代的规矩并不怎么了解,而原身作为庶女,外出拜访的机会更是没有,其中的往来她当然不清楚。
寻花宫便在她眼前,她直接让身边跟着的宫女前去通报,说是想要见一见自己的姐姐。
她没有拜帖,甚至没有提前说起这件事情。寻花宫的宫人原是想要将她劝回去,但是李素云打定了主意想要见上李素静一面,愣是说什么也不愿意放弃。宫人只好去里面通报。李素云却没有半点感激,她认为是李素静给的吩咐,她生怕自己抢了皇后的注意,顶替掉她的位置。在家中她便是这样抢掉**的注意的。
寻花宫比云玉楼大上不少,而李素静自然也不会是寻花宫的主位。宫人去了偏殿,与李婕妤身边的宫女通报了。传到李素静耳里时,她还在研究从凤照殿中带出来的账本。
皇后宫中的账本没有任何问题,从前的人记载得也比自己清楚明了,李素静费不了多少心思。而她现在正在处理的,是马梨苏另外给她的任务,按照她的话来说就是考验。李素静跟着马梨苏走,当然不会违反她的命令。而司家女儿是何等的人物,李素静也不敢当着马梨苏阴奉阳违。
"李素云?她来做什么?"听到宫女的话,李素静放下了手中的账本,思索了一会儿,说,"本宫道是是为了什么,宫里财帛不动人心,男色更甚,娘娘说的没错。"
"你去让她进来吧,本宫倒是想要看看,李素云还有什么别的招数。"
宫女承了命,便出去了。
宫门外的李素云早就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但是想到自己要做的事情,她的耐心便就又增加了一点点。直到与通报的宫女一起进了寻花宫。
寻花宫的主位是德妃,规模自然是云玉楼这个低位妃嫔住的地方比不上的。李素云一踏进宫殿便能感受得到。她现在走在白玉理石铺成的路上,一眼望过去,只能得到明净的结果。她随宫女走到了偏殿,是李素静住着的地方。虽然是偏殿,但是李素云一踏进屋子,便能看出来这屋中的多宝阁上的好几样物件,那是从前在李家从来没有见过的。
李素静顺着她的眼神,看到了她正看着的东西,心里瞧不上自己这个不知道是不是有问题的妹妹的见识,也存了要戏弄她的心思。她对着李素云说,"妹妹可喜欢这架子上的物件?可惜都是娘娘赐下的,本宫没法子转送给你了。"
在家中时,李素云接着转送的法子,顺走了不少李素静的好东西。现在听到李素静的话,她只有心里难受的份。
但也只能难受了。她也没有胆子开口要了。
她瞧着李素静身上一袭衣裳,是日常的服饰,但是用的料子是她现在所有的衣饰都比不上的。她嫉妒极了,却也没有忘记自己的真正目的。
就像她们是感情极好的姐妹一般,李素云挽上了李素静的手臂,与她说,"进宫许久,也不曾见过姐姐,姐姐莫怪妹妹唐突,实在是太想姐姐了,妹妹便自己过来了。"
李素静并不说写别的,就着她的话接了下去,她说,"妹妹不懂是自然,你自小便也没有学过。这回德妃姐姐没有怪罪下来便也罢了,下回可记得提前递了拜帖过来,不然姐姐妹妹的也护不了你。"
听罢,李素云的神色一僵,却想到了另外一个法子,说,"妹妹愚钝,我们姐妹入宫,若是姐姐方便,便指点我一二,让我也能少闯些祸,以免堕了姐姐的名声,徒惹得皇后娘娘不快。"
听了李素云一番"我你"的话,李素静才真的知道,她是真的没有任何规矩。脸色一愣,脱开了她挽着自己的手,说,"李宝**是还是不懂规矩,本宫现下就与娘娘禀告,为你求来一个教养嬷嬷,好好学着。"
"以免你直接到娘娘面前,说尽了你我。"
李素云对李素静从未服气过,现在也不例外。
"姐姐心里真正怎么想的,怕是只有姐姐一个人知道,半点忙竟也不愿意与妹妹帮上一把,也太过薄凉了!若是在宫中妹妹出了什么事,姐姐你又怎么可能全身以退。"
"姐妹扶持是一直以来便有的话,姐姐难道还不懂吗?"
李素静才明白了马梨苏说起宫中的妃嫔时,未曾将她们当做一回事的原因了。徒有其表,内里却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东西。皇家想要阻断外戚干政的源头,对入宫的姑娘的标准也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教养嬷嬷的话你怕是全给忘了个干净,李素云,这里不是李家,并不能达到你想要的人人平等的场面。在皇宫,高位就是高位,低位就是低位,哪里有什么姐妹。我们身边处处隔墙有耳,你若是不相信,那明日你顶撞高位妃嫔,口出不逊的话一定能传到宫中每个角落。"
"到时,你就可以知道你的事情对本宫有什么影响了。"
李素静说话很重,才敲醒了李素云。
她不得不软了下来,低头祈求李素静,说,"西海之行,我...臣妾想能有机会......"
李素静性格纯良,别人与她硬,那她也是硬,若是别人软了,她便也很难硬起了心肠来。她看李素云现在的状况,也知道她近来过得应该并不好,不然也不会给宫女做衣服的料子都穿在了身上。但是西海之行,却也不是她能做主的,她与李素云实话实说,"娘娘虽让本宫拟了名单,但是并不是本宫定,而是娘娘自个儿定。你的分位太低了,实在没有办法安插进来。这件事情本宫实在无能为力,你回去吧。"
李素云哪里肯信。宫中来来往往传的都是李素静很得皇后看重,宫务已经收到了一半的流言。这些流言她当了真,却没有想到,李素静在凤照殿最大的功能就是帮忙算数。
她说,"姐姐若是不愿,直说便罢了。何至于搬出娘娘来让臣妾死心。"
李素静看她油盐不进的样子,着实头疼,正想说什么,门外就进来一名宫女。是德妃宫中的,李素静尚要给她几分面子,便示意让她说话。
宫女虽见到了李素云,但是却没有放在心上,她只是来与李素静通报。
"见过婕妤,奴婢奉了德妃娘娘的意思,让娘娘你去正殿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