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提着公文包的手在不住地轻微颤抖着,嘴唇惨白,虽然一直在看两边的乘客,但眼神涣散,没有焦距。
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坐在过道边的座位上玩着伸缩变形球,男人从她旁边走过去的时候没注意碰了一下,球掉在地上,小女孩“啊呀”叫了一声。
男人好像这时才发现,他愣了一下,蹲下把球捡起来递给女孩。女孩似乎是随父母到糖国来旅游的茶国人,肤色就像是加了牛奶的咖啡,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身上披着一件色彩缤纷的围巾,十分可爱。她双手合十,奶声奶气地说了一句:“那玛斯待~”(意为谢谢),然后才伸手把球接过来。女孩的父母在旁边含笑看着她。
男人听不懂她的话,但从神情中也能猜出她说了什么。他的手立刻颤抖起来,嘴唇翕动着,似乎要说什么又强行忍住,最后十分艰难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他站起来,临走之前,又轻声发自肺腑地说:“对不起。”
容远看着男人佝偻着背似乎十分憔悴地走向卫生间,目光逐渐变冷,他推了下眼镜,说:“豌豆,扫描。”
几分钟以后,他得到了豌豆对那男人扫描结果:颅内肿瘤,恶性。
同时与数据库进行面貌识别,也得到了男人的身份:梁展强,三十七岁,B市某中学的化学老师,父母俱在,已婚,有一妻一子,妻子是超市销售员,儿子刚上小学。
容远想了想,站起来走向客舱尾部。厕所已经被从内部锁上了,他敲了敲门,里面的人没有回应。豌豆扫描,发现梁展强坐在马桶盖上不知道在做什么,反正不是在真的上厕所。
这时一个空姐走过来,带着笑容说:“先生您好,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吗?”
容远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当机立断地直接转动厕所外面的应急锁扣拉开门,空姐急忙阻止:“先生,请住手,这时不允许的……”
然后她看到厕所里的情景,不由得愣了一下。
梁展强张大嘴巴看着门外的两人,浑身僵硬。他左手边的洗手台上放着几张锡箔纸,几小堆粉末一字排开,还有一个古龙香水拇指大的小瓶子。梁展强正拿着一个类似印章的东西,满头大汗地研磨着几块白色药片,门突然被推开,他吓得把印章掉在地上。
容远转过头,问身边细眉大眼的空姐:“你猜他在干什么?”
空姐愣了短短一瞬间以后意识到现在情况的不同寻常,立刻开始呼叫安全员。梁展强也回过神来,抓起一把粉末就往嘴里塞。空姐阻止不及,容远冷笑一声,走过去一脚踹在男人脸上,叫他顿时鼻血横流,捂着脸惨叫着摔在地上。
洗手台上的那些粉末大多数容远都不陌生,在化学竞赛培训的时候他做过很多实验,其中的大部分都亲手接触过,没有接触过的看颜色闻气味也能猜出个七八分。这些都不算是易燃易爆的危险化学药品,有的在生活中也经常使用,但只要经过精确巧妙的配比和反应,就能制作出一种极其容易发生爆炸的简易zha弹来。以这些分量制作出来的zha弹不会太大,但如果熟悉飞机的结构,选好位置,甚至能让整个飞机都发生解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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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后,容远才将这件事说明清楚回到座位。梁展强已经被控制起来,那些化学药粉也被安全员小心收好,等飞机降落到地面以后再进行检验,同时他也跟地面汇报了这一情况,等飞机降落的时候,会有警察在机场等候,到时候容远也还需要去录口供。
梁展强后来声称,他身患绝症,时日无多,不如拿这条命给家人换取将来更好的生活。他在上飞机前买了最大份额的保险,但自杀的话保险公司是不予理赔的,因此就想到了让飞机发生意外事故坠毁的办法。他痛哭流涕地说自己工资不高,要赡养四位老人,妻子工作又累身体也不好,孩子因为穿着打扮寒酸在学校被欺负孤立……种种生活中的痛苦。他不是在忏悔,只是展示自己的悲惨来为这种行为找借口,希望能得到众人的理解和同情。
——然而你个人为家人着想的心愿,却要这整个飞机两百多条人命做代价。
这场骚乱发生在飞机尾部,空姐又第一时间拉上帘子遮住了乘客的目光,因此注意到的人并不多。实际上,因为飞机是在傍晚起飞,此时窗外已经一片黑暗,也到了平常人们入睡的时间,容远回到座位的时候大多数乘客都已经盖上毯子睡着了,客舱里静悄悄的,只有少数几个电子屏幕还闪烁着亮光,偶尔还传来细碎的说话声。
容远从众地盖上毯子戴了降噪耳机,实际上却完全睡不着。之前他在卫生间抽纸后面的隔板处放了个很小的警报器,如果有人打开隔板拿里面放置的子弹,那么光脑中就会收到信号,但他等的信号一直没有,对方在等待什么呢?还是他们已经取走了足够的子弹,剩下的这部分是备用?或者是因为这场骚动而放弃行动了?
不过豌豆一直连接着头顶的卫星对飞机进行定位,一旦这架飞机偏离航线,他会立刻发现。
“嘀、嘀、嘀。”
又过了两个小时,警报器终于被触动。容远睁开眼睛,把眼罩掀起来,看着那两个刚从厕所走出来的男人。
此时机舱里几乎没有人还醒着,大多数人都睡得昏昏沉沉,有人打着呼噜,有人流着口水。那两人将什么东西塞进衣服里,对视一眼后分开,一前一后坐在客舱两头的位置上,然后也没有什么过激的行动,除了没有睡着以外就像普通乘客一样。
容远诧异了一下,然后就听到豌豆报告说:“警告,飞机偏离航线5度。飞机偏离航线7度。飞机偏离航线11度……”
——这两个人,只是留在客舱以备万一乘客发现劫机情况以后好及时控制事态,他们的同伙,此时只怕已经在驾驶舱控制了驾驶员和副驾驶。
光脑的警报还在继续:“飞机偏离航线13度、飞机偏离航线15度……”
“知道了。”
容远不耐烦地咕哝一句,扯下毛毯,双手插在兜里走向前面的卫生间。那个肤色苍白留着稀疏胡茬的男人犹豫了一下,似乎担心会试图阻止会欲盖弥彰,因此只眼看着他过去而没有制止。容远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身体微微一斜,右手一抽一收,以闪电般的速度砍在他脖子侧边,男人哼都没哼一声就晕倒了。坐在后面的那人看容远没被阻止就顺利的过去了,疑惑了一下,也没做出反应。
头等舱里的乘客很少,只有七个人,两对夫妻,三人独行。一个蒙面的男人拿枪监视着众人,他的同伙把电脑放在一个老年乘客面前,让他通过网上银行转账。容远拉开帘子走进来的时候,除了那个拿枪背对着他的男人以外,其他人齐刷刷地看过来。
双方沉默地对视一秒钟,两个劫匪正待做出反应,容远一个手刀砍晕了持枪歹徒,夺过他手中的枪指向另一个男人,电光火石之间就控制了局面。那个抱着电脑还没完全站起来的劫匪傻眼了,愣了一会儿后,电脑一扔举起双手,表情显得有点傻。
“unbelievable!”
“太厉害了!”
“你学过中国功夫吗?”
头等舱的乘客纷纷鼓起掌来,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还有一个人急忙抓起电脑取消还没有完成的转账。容远对众人点点头,走过去砸昏匪徒,旁边的乘客立刻有人过来用领带之类的东西把两人捆起来。容远摆摆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众人急忙停止动作保持安静,继续走向驾驶舱。
然而驾驶舱里的人其实已经被惊动了,容远打开门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