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跑水。”舒瑶一口答上了，“但是前辈的茶不是龙井，水也不是虎跑水，况且这天气炎热，虎跑到了四川也早就成了死水。”
“小姑娘觉得我这是什么茶，什么水。”
“前辈这是普洱生茶，性质很龙井千差万别，可以说一个。这水，也只是普通的水。即使是不怎么喝茶的人也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话说的我很惭愧，我倒是一点都没有看出来，倒是想看看雷晓嘉到底是什么意思。总不能是模仿古人故意给拜访者使个绊子，来探探对面的目的吧。
“既然小霍同志的这位助理都能看的出来，为什么小霍看不出来呢？”雷晓嘉倒掉了辈子里的水，让刚才的小仇换上了一套新的茶具。开始了重新的流程。“我知道你们来这里拜访我的目的，小霍虽然没有在之前的电话里明说这件事情，我没有家人，也没有什么人愿意来拜访我这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子。这么些年来造访我的人都有同样的目的，问一些不着边际的问题。”
雷晓嘉语言暗示了我问的问题一般都会是那些问题，我倒也不急着去问我想问的问题，我只是想知道既然雷晓嘉没有家人，他哪里来的钱住这么高档的疗养院，据我所知，这个疗养院住的不是富豪就是达官贵人，即使是有钱没身份也不一定进的来。我又不是警察这些事可能也轮不到我管。只是我确实不明白，这个泡普洱说龙井是个什么典故？我给舒瑶使了一个眼色，看舒瑶的表情也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雷先生，说来惭愧，晚辈确实没有看出茶种水种，晚辈心里只想喝一种茶。”
“什么茶？”
“熟了二十年的茶。”
“哈哈哈，小霍果然是老板，这穆小姐果然是助理啊。”
我歪打正着猜对了？舒瑶也一脸疑惑的看着我，还带着一丝惊讶。我明白了雷晓嘉的意思，雷晓嘉也知道了我来这里的目的。
“这茶叶正是陈了二十年的茶，可惜时间太久了，不知道还有没有当年的味道。”雷晓嘉让小仇把点心送了上来，“边吃边说。”
其实我心里还是一肚子糊涂水，但是这种事不就是雷晓嘉以为我懂了，那我自然是就懂了吗？
“小霍，是为了二十年前的车祸来的吧。”
“是的，雷先生。”雷晓嘉的气势
“也罢，终究这件事情是躲不过去的。”雷晓嘉搓了搓自己手中的茶杯，“二十年前，我在前锋报社，那时候啊我已经快五十了，基本就要从前线退下来了。但是听到顾舜宁出车祸了，”
雷晓嘉长苏了一口气，那感觉像是叹息，更像是舒缓心中的痛苦，“我跟顾兄是发小啊，他白发人送黑发人，现场我必须去。”
雷晓嘉再一次的停顿，让我对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有了重新的认识，即使过了二十年，他依然保持着对故人的感情，我端起了一杯茶水，轻轻的抿了一口，滋滋的声音，让气氛缓和了起来，雷晓嘉晃动着自己的杯子，开始酝酿这二十年的茗茶，
“那天天空阴云密布，但是特别亮，感觉是一场暴风雨的开始，就像老年人说的发洪水的那种天气。我匆匆的赶到现场，当时我算是第二个到的，第一个是晨光报社的方庆寓先生，他已经开始拍摄，但是陆陆续续的其他报社的也都来了，有些是小年轻，但是大多数都是我们这一辈的，特别是本市的报社，因为多多少少都跟顾兄有一些二交情。不过在拍照片的时候却出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就是所有人都靠的很近，也没有警察去管，大家都是新闻人，肯定都想拿到一些特别的资料。但是在我会去洗照片的时候发现了一个非常奇怪的问题，就是我每一张照片上死者的侧方都有一个影子，准确的说是在上方！”
“上方？”这跟我之前得到的结果是不一样的，我看到的是在侧面，我继续听雷晓嘉的陈述。
“不错，是上方！那个影子偏离的方向来看，光源应该来源于方庆寓先生的那一个方向，但是形状和延伸长度，经过我计算都不像是方庆寓先生的，甚至都不像是一个人的。”
“雷先生，我也得到过一张照片，但是照片的影子却在方庆寓先生这边。”
“你看到的那张，是方庆寓先生拍的吧。”
“雷先生，”不等我说完，雷先生摆了摆手，“其实那天很多人都看到了影子，唯独方先生没有。你且听我细讲。”
我意识到了自己的不礼貌，舒瑶也凑我笑了笑，感觉在说，吃瘪了吧！
“当晚我就给我在美国的同学打了电话，让他帮我处理一下照片，最好能复原这个影子的三维图像，然后我又和当时晨辉报社的社长，吴有勋先生打了电话。在现场时吴有勋先生时站在我的旁边的，可能他有什么发现，可是吴有勋先生说他什么也没有看见，还告诉我说不要再说这个事情了。吴有勋可是当时数一数二的记者，连他都闭口不谈。”
雷晓嘉的心情，在他的脸上表现的淋漓尽致，完全把自己的好奇和求胜心表现出来了
“你想啊！我是个记者！我好奇心多大？我那一晚上给所有到场的十三个记者说了这件事情，只有方庆寓先生和外地了两个记者有同样的回应，他们也联系了其他的记者，紧接着我就接到了上面人的电话，我也不知道是谁，但是就是上面的人，告诉我这件事情就结束了，不用再去讨论了，并且报社第二页统一采用了方庆寓先生拍的那张照片，因为只有他那一张没有奇怪的影子，可能跟他站位的方向不同，但是两个年轻的记者，并不服这件事情，又因为方先生当时身份特殊，所以这两个记者就要把这件事情公布出去，后来再也没有这两个年轻人的消息了，我知道他们可能已经被解决了。我虽然好奇心重，但是活命的心更重，于是我交出了自己的照片，获得了一大笔的退休资金。”
“那现在为什么您？”
“我现在为什么讲是吧，冥信你多多少少听说吧？我从吴有勋那里得知，这个东西又出来了。当年方先生给我说车祸是一个结束，我以为是真的，可谁知道这么多年，冥信又出来了，当天吴有勋先生就死在了家中，哎，我已经苟活了二十多年了，我不求把真相让世人知道，而且我也不想去探求车祸背后的利益牵扯，我只是不想有无辜的人再受到迫害了。听说小吴也死了，我大概也差不多了吧。”
“雷先生说的小吴是方庆寓先生的保镖加保姆吗？”
“你们也认识小吴？”
“听说过。”
“小吴是当年一个旧友的孩子啊，可惜了。”雷晓嘉有一点落寞的感觉，不知道是为那位旧友还是为吴阿姨感伤，“我在这青竹疗养院这么久来看过我的人，也只有几个，但是大多数都是问我冥信和当年车祸的事情。可惜了那个时候还没有活够什么都不敢说，况且觉得这个事情已经了了，不会在祸害到更多的人了。”
我猜测这些拜访的人中间可能有我的父亲，和林氏集团两个派系的人。我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雷先生认识霍晋坤吗？”
“那个国立大学地质系的教授？”
“正是！”
“他倒是来过几次，都是来找我问冥信的事。最后一次是十几年前吧，还带着方庆寓先生，我确实不知道冥信的事，也是从他们口中才知道冥信的事情。所以我也什么可以说的，后来听说就失踪了。你们认识吗？”
“正是家父，也是我目前知道的第一个见到冥信的人？”
“你就是吴有勋先生提到的那个被种冥信的人？”
“是的！”
“你怎么没有死？”雷晓嘉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对不起，小霍同志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这些人我知道的被种冥信的人都死了。无一列外。”
“没关系的，我就是那个例外。”我想起了刚才方先生照片的事情，“那方先生的照片？”
“小霍，我问你，你听说过，影子的影子吗？”
“影子怎么会有影子？”
“对，影子不可能有影子，我们看到的是影子，而方先生看到的是影子的影子。其他的，我就不说了。”
雷晓嘉言语中透露的害怕的人究竟是谁？谁有这么大的威力能同时让十二个记者闭嘴，包括当时位高权重的方庆寓爷爷。也不能在雷晓嘉这里获得更多关于我父亲的消息，现在从现在的车祸到二十年前的车祸，已经到了找父亲这个问题上面去了。
“倒还有一件事情，这件事情我一直没有给任何人说过。”雷晓嘉突然压低了自己的音量，四周环顾了一下，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说了一句，“在何定贤发疯前，我给他做过一次专访，结束时签字，签名并不是何定贤，而是莫成。”
“莫成是谁？”
“何定贤的妻子。”
之后，雷晓嘉就不再跟我和舒瑶说当年车祸的事情了，因为莫成的名字一直出现在我的脑子里，大火第二天的晚上，方爷爷和我父亲除了被林氏集团的人追，还有一个人在追他们，就是何定贤的妻子，葬身火海的妻子莫成。我甚至怀疑，何定贤可能在冥信完全发作之前可能就已经死了，只是林氏集团为什么杀他却成了一个关键的谜，或许这个莫成会是解开这个原因的关键。
下午四点半的时候，我和舒瑶就被要求离开青竹疗养院。
“你信雷晓嘉的话吗？”舒瑶突然问起了我这个问题。
“他说的我都信，没说的我也信。”
“为什么？”
“很多人都怕死，我也怕死，只是我有时候更怕糊涂。雷晓嘉不是一个怕死的人，他一定见过冥信控制人自杀的场面，而极有可能就是那一次专访，他害怕自己会那样发疯似的死去，所以才多受这些人的控制。我猜青竹疗养院也是那些人安排的吧，避免他和更多的人接触。”
“你觉得他之前说的都是真的？”
“影子的事情我们都知道，那些应该是那些人安排他说的，只要最后一句是真的，他其他的都是假话又怎么样。”
“签名能代表什么？”
“说你笨你还不信，雷晓嘉已经那么明示你了，他不敢说。”
我倒现在才明白雷晓嘉最开始的动作是什么意思，其实懂茶的人都能明白他的表面意思，只有我这个不懂茶的人才能明白他真正的意思，他泡的茶是什么茶，用的水是什么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告诉我这是一杯虎跑龙井，那就是一杯虎跑龙井，那其他的东西都是给看得懂的人看的，所以我只需要明白表面意思就够了，至于深层次的意思，那是那些人想让他说的，不得不说雷晓嘉真的很聪明。
“签名就代表这个人。雷晓嘉的茶是给我看的，不是给你们这种懂茶的人看的。他就是要告诉我，他说的都是那些人想让他说的，我只用去理会表面意思就好了。签名就是这个人。说明当时雷晓嘉已经发现何定贤有问题了，而莫成就是去掩盖这些问题的人。”
“这些大人物的阅读理解能力是真的强，活该我当时考不上清华北大。”
“还行！”
“那影子又是怎么回事！”
“我猜测雷先生可能也不知道，我也是刚才才明白，那个影子当中就是冥信！因为只要有光就一定会有影子，也就是说当时他们看到的是真正的冥信投射出来的影子，而方爷爷那张照片不过是藏有冥信的影子罢了，都是黑布隆冬的一团，没人认得出来。”
“冥信怎么会到影子里？”
“这个问题，我现在也解答不了哦，只有破解了那张图片，说不定就知道了呢！”
离真相又近了一步，原来操控卷烟厂大火的人是莫成，那我父亲见到何定贤被冥信控制时候发疯就是何定贤快要死的时候，之后的一些事情都是卷烟厂内部传出来的，我想大概在火灾之前何定贤就已经死了，而死了的人来顶这个大火的罪名最好不过了。只要现在查清楚莫成和林氏集团的关系，就能确定林氏集团是不是幕后主使，并且如果这场火是莫成操控的，那天晚上追我父亲和方爷爷的，就肯定是一个活人，正常来讲她现在应该也没有死。在雷晓嘉眼里，莫成已经被认为是一个凶手了。